萧离扶着萧衍起身坐直,在满屋将士的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讲出了他的遗言:“众将听令,北安王嫡长孙萧离,即日起承继北安王王爵;嫡二子萧让接北境帅印,掌三州兵权;嫡五孙萧野,定为三州少帅,接虎符,握狼头月刀,诛杀贼寇,收复大胤河山。”
萧衍言罢,别说北境三州的众军将了,就连萧野自己都是懵逼的,他从来都不知道,王位和兵权还能分开,王位能有继承人,而兵权帅印竟然也有。
满屋之内,噤若寒蝉之后,便是窃窃私语,众人雾里看花,只有萧让和萧离是看得最为真切的,今天过后,北境三州的明天,便是萧野的了。
“众将还不见过萧帅和少帅?”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萧离第一个便向萧让和萧野下了跪,他单膝跪地,道:“北安萧离参见萧帅和少帅。”
萧离这一语,便是让众人醍醐灌顶了,他们是军人,参拜的,只有自己的主帅。而萧离是王爵,纵使身上还挂着军职,也不得不下跪参见北境三州的主帅和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帅了。
萧离起了个好头,北境三州的众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属下某某某参见萧帅和少帅。”
萧野惊觉站起,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叔父萧让,转身便见一屋子向自己下跪的军将,不由地心中一颤,他看他们,仿佛在看着千军万马,由自己指挥,冲上沙场,与敌寇决一死战……
萧衍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遽然倒下,随着震耳欲聋的一阵恸哭,北境夜空的星晨,从此便又添了一颗。
萧野握住重达几十斤的狼头月刀,配上他自己的天生神力,这把大刀,便是他杀敌冲锋的最强武器。而他身后,腰间别着的,已经锻造好的“乾坤刀”,是他更进一步,问鼎中原,称王称霸的“霸王之刀”。
天子殡天,自是比北安王薨逝要更大,祖制礼法不可废,萧离嫡长孙既已继位下一任的北安王,便要代表北境,去中都为天子举丧送陵。
去中都寻白皓宇虽一直是萧野心心念念之事,但现下祖父刚刚薨逝,漠北大军虎视眈眈,似有卷土重来之势,自己刚刚接任北境三州的少帅,不能动。
他左思右想,最后叫东境医仙白懿混进了兄长萧离前往中都的一行人马中,若白老头能找到白皓宇,则叫他用自己亲自调教的鹰鸽来给自己报信。
萧离着一身素色白衣,率一支轻骑军昼夜不歇,快马追至已经出中都京城,前往东北龙脉皇陵方向,以宋光隆为首,携后宫嫔妃,皇子公主、王公大臣和一众都城亲卫军,扶灵抬棺的浩浩长队。
萧离的轻骑军自西北而来,经过三日的快马扬鞭,终于截住了前往东北皇陵方向的天子出殡队伍。
宋光隆远远地就看见了“衍”字的北境军旗,他抬手一举,队伍便停了下来。
萧离一路风尘仆仆,但他挺拔的身姿,俊逸的脸庞,自他翻身下马,快步徐徐走来,身在宋光隆身后的大胤长公主--宋光文,一抬首,便一眼把他看进了心里。
萧离在行至宋光隆的跟前时,双手抱拳,双膝跪下,高呼道:“北安王萧离参见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言罢,身后的一众将士也纷纷跪地,对宋光隆山呼万岁。
“爱卿快请起。”宋光隆用双手将萧离扶起,继续说道:“朕也是今日上午才接到老北安王萧衍薨逝消息的,老北安王随武帝一生戎马,后替祖父和父皇守卫北境,功勋卓卓,赤胆忠心,遽然薨逝,真乃国之不幸。而老北安王有嫡长孙承继衣钵,率领北境三州将士击退漠北二十万来犯之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朕得卿如此,必是先祖皇帝在天有灵,派卿来助朕重整河山的。”
萧离听闻,心头一颤,抬首对上宋光隆那黑眸深邃的眼睛,又迅速垂首,再次地单膝跪地,正色肃穆道:“能得陛下如此看重,是微臣及北境三州十二万将士的荣幸,微臣必将竭尽所能,为君分忧,报效陛下。”
宋光隆的嘴角微微上扬,萧离只这抬首的一瞬,那眼眸里闪过的惧色,便叫他心生欢喜,此人,定是个忠君护主的。
宋光隆看眼识人的本事,是他多年隐忍练就的,他看人一眼,便知此人的性情能耐了。宫女太监的低眉奉承,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眼便能识破;朝中臣子,有多少是真心敬他助他,还有多少是想借他的势来结党营私的,他也心如明镜一般。
只有那晚,他看向白皓宇的双眸……
白皓宇的眼神炙热凛然,看他时,虽惊但不惧。他为自己出谋划策,侃侃而谈,每一句都说得无比赤胆忠心,不假思索。他虽和萧离一样的跪在自己的脚下,但白皓宇的眼神,却是他见所未见过的不卑不亢。
一介布衣,看向当朝太子时,眼里竟没有半点儿的卑惧之色。
便是他的恩师蕫道,也不能如此……
白皓宇此人,根本就不怕他,或是,他不怕任何人。他的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尊卑思想和君臣纲常。
萧离被宋光隆再次扶起了身,他抬了抬手,叫萧离领着众人归入了天子殡葬队的浩荡长队中。
萧离本想往后站,宋光隆却拽着他,叫他跟随在自己的身后侧。
长公主宋光文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两个身位前方,奈何萧离一直低垂着个头,丝毫未敢窥伺皇宫女眷。
隐隐有个脑袋探了过来,在萧离的身边,小声私语问道:“你就是要和阿姐联姻的北安王嫡长孙萧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