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石方的队伍紧急攻打业城,围魏救赵,使得奕不得不撤兵回援,才缓解了这方的险境。
这次之后,起义军偃旗息鼓一阵。次年二月,才又整装待发。
而在这期间,陈月恒摸清奇朝局势。奇朝当今由外戚周家掌权,在这其中,便有一个可作为的点——神力者奕出身于神院的前执掌于家,而于家与周家虽同为外戚,关系却不那么和睦。
陈月恒设计反间,奇朝上头果真撤下奕的职位,另起一人作将。
至此,时机成熟。
起义军节节胜利,二月半,就攻到了业城门下。当t们兵临城下时,奇朝的宗亲贵族逃的逃、跑的跑,仅留一城百姓。
万人围住这腐朽王朝最后的城墙,一声“攻城”,奏响了它最后的篇章。毫无抵挡,势如破竹。
陈锡进城后直冲神院去。神院高墙华阁里,静得吓人。
陈锡一人推门而入,吟稣问t:“你是要找陈棠儿吗?”
陈锡还没来得及回答,神院内的景象已将t震住——房梁上,白绫段段,二十几具尸体摇摇曳曳。
陈锡久久无言,t的目光从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掠过,陈棠儿鹅蛋状的面容位列其中。尸体没有了灵魂,t的五官也变得怪异。
“陈县长t们,被当地起义的农民打死。我原以为,至少t会活下来的。”陈锡死盯着陈棠儿青紫可怖的脸,喉咙干疼。
“t没有活下来的理由。”里间一个身着没有缲边的麻衣、头戴一拃长长及地的孝巾的男人走了出来。
“奕。”陈锡准确地唤出t的名号。
奕朝t一笑,道:“我这便也要随t们去了。有你送我一程,也算是好事。”
“你……不恨我吗?”
奕道:“在亡国之前,我恨你,心里咒骂恨不得你们去死!”停顿的时间,面容复又平静下来,“但……亡国之后,我反而不恨了。”
陈锡几步上前,急道:“那,你可否听我一言?”
奕静静地注视t,没有回答。
“你现在死是为了什么呀!”陈锡情绪激动,“奇朝它已经无可救药了!它早晚会亡!你……你是个有为之士,你留下来能够做到更多,甚至……甚至你可以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奕,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明白你绝对不会和其t贵族一样。所以……”陈锡一瞬哽咽,“所以我才不愿看见你为了根本不值得的送死!”
奕颤抖地呼出一口气,t像是很冷很冷,冰萃到了t的骨子里:“你说的那些草菅人命的贵族,是我的亲人朋友。我出生在这里,即使不愿同流合污又能证明什么呢?我难道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获过利吗!我比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幸福!”
t逼进一步,落脚又急又重:“我不能只享受这朝代利而不背负这朝代的罪!”t激动得眼中含泪,但泪不足以落下。
“t们都逃了呀——”陈锡猛地喊道,“你的坚持有意义吗!”
奕笑了,t转过身,整个人看起来又清高又傲气;很偶然的,显出了些娇养大的贵公子的骄矜来:“所以,我不是t们啊。”
陈锡呆住,看着t的侧影,心潮澎湃之下一瞬落泪。
奕回头,t似乎不觉得陈锡满面泪水是件值得惊讶的事,很平淡地道了句“再见”便一步步往院中那口古井去了。t拢着袖子,挺直了背脊,姿态端庄似朝拜。
陈锡在泪眼中看不见t的远去,只听得“咚”的一声。t猛然心悸。
陈锡醒来,躺在吟稣的腿上。t眼睛酸涩,一揩脸道:“吟稣……我晕过去了?”
吟稣点头:“你的情绪太激动了。”
“那我睡了多久?”
“不久,一盏茶功夫你就醒了。”吟稣神情和缓,“先离开吧。”
陈锡转向古井:“t的尸体……”
“之后再叫人来捞。”吟稣道,“还有这里的二十三人,到时一齐下葬。”
陈锡点头。等与大军汇合后,陈锡才知道,这满城上下的宗族富商全卷了细软跑了个干净。t不由想到:奇朝最后的骨气尊严,竟是由一群学生来全的。
442年,北边王朝奇灭亡。起义军将领纷纷自立,从此,北方五分。东平,北谕,西闵,中明,其中平国与明国的实力最强。
平国京城白。一大早,相国府的窄小后门除了不住有丫鬟婆子进出外,一个单肩揽了只小筐,方巾长衫、文人打扮的男子侧身从门中走出;t的身后紧跟着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这人脚悬于空中,默默地随着前头人来到街市。
陈锡放下竹筐,就地铺起摊子插旗看病。北方时局总算暂时稳定下来,新的朝代带给了贫瘠的下层人民一些新的气象。陈锡能感觉到,即使t哥和石方的利民策略实施不久,财富民生还没有极大的变化,但百姓们精神面貌有了很大转变。这也因为,石方确实颇得民心爱戴。
上午的患者总是最多的,等t忙过一段落下来,日上中天。陈锡收摊,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晕乎乎的,旁边一个“同事”道: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走啦?”
那人是陈锡旁边的摊贩,t卖些竹制的簸箕、扁担之类。
陈锡道:“是啊,我有事呢。”
小贩点头:“喔,那你快去吧。”
陈锡这才背了东西离开。t今天确实有事。石磬晚自染上疫疾后就久卧在床,近来身体每况愈下,陈锡便打算多抽些时间陪陪t。
陈锡想着,心里不禁烦闷,左右观望见周围只有零星行人,放心轻声对吟稣道:
“吟稣,你说磬晚的病怎就不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