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露打开门,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这间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她有近半年没来了,她用手捂住口鼻阻挡灰尘,赶紧把客厅和阳台的窗户打开通风。
如她所料,哥哥一去世,贺余成和施凤澜就着急地把他名下所有资产拿回手里,贺余成也重新掌管贺氏制药。
这处公寓和一辆丰田越野车是哥哥很早前就置办好给她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贺家根本查不到,
当时他开玩笑说以后把这房子和车作为嫁妆,还逼着她在升大学的暑假把驾照考了,将来要是她被人欺负了,他如果不在,就开着小越野回来,也能有个栖身之所,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
这里是属于她和哥哥的,她上大学住宿舍不怎么来,只有哥哥会在加班晚的时候,过来这么住一晚,主卧衣柜里还挂着哥哥的衣服,她打开行李箱拿了一件下来留作纪念,却不自觉湿润了眼角。
亲人去世,留下的人一开始是麻木的,可却会在接下来几个月,回忆点滴、睹物思人的每个夜晚,心里一阵阵抽疼,思念会如同旋涡把你吞噬进去。
她很自私地想如果哥哥当时没有搭救那个女孩,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继续收拾行李,前几天她办理了转学申请,去南方的一所高校,即便贺家这些日子没来打扰她,但哥哥去世了,他们对付她也是迟早的事儿,她留在江州也没有任何意义,趁早离开江州,她已成年,他们的手恐怕伸不到南方去。
这些年哥哥给她不少钱,她自己又靠佛雕的工作积攒了一些,回南方后勤工俭学,读完大学应当不成问题。
今晚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晚,她走进书房本想把书桌上一直放着的兄妹俩的合照带走,却瞥见桌上还有一个倒覆的相框,她拿起来瞧见的竟是哥哥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合影,那人在哥哥怀里笑靥如花,俨然一副亲密的模样。
这样亲昵的照片,除了亲人恐怕只有爱人才能有,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桌上摆着一摞书,她随手翻阅想从里面找找线索,从最底下的一本初中生物中现了端倪,初中语文书不可能会出现在哥哥的书桌上,很特别。
她随意翻页,就现了一张夹在书页里的信纸,上面写着: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为什么,你那么好的一个人,要死于非命,害你之人还在逍遥法外,我又如何能安心,每每入睡,我就梦到你浑身是血爬向我,叫我救你。晓峰,我该怎么办?
贺朝露尚在震惊之中,门外却传来开锁的声音,她放下东西走了出去,迎面撞上一个握着门把手开门进来的女人,长得竟和照片中的人一模一样。
女人见到她正要逃跑,被她叫住:“站住!”
可女人并不听她的话,关了门就往电梯跑。
贺朝露冲出去,拉住她的手,面对她:“你认识我对吗?我们聊聊,五分钟就好。”
女人看到她乞求的眼神,答应了下来。
贺朝露见到她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如果纸上内容是真,那么哥哥的死便不是意外。
她快理了理思路,让自己镇定下来。
水壶烧水的声音响彻客厅,茶几前,两人对座,一声轻响,水已经烧好了。
贺朝露拿起茶壶往茶具上淋了淋,不久,便泡好了一壶茶,她把客人杯推到女人面前,淡黄色的茶液,乌龙茶的清香沁入心脾。
“这是不是您写的,这本初中语文也是您的吧?”贺朝露把两样东西放在她面前。
女人看到东西,露出惊讶之色,却很快平复,点头说:“你哥哥也喜欢喝漳平水仙,我后来问他为何喜欢,他说妹妹不喜欢喝浓茶,跟着喝这款乌龙茶也喜欢上了。”
贺朝露握紧着手中杯子,连滚烫的茶水溅到手指都不知,她刚刚邀请女人进来,故作镇定,慢悠悠地泡茶只为了不吓到她,可这番话,让她的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她抬眸看向女人,问:“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女人依旧点头,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你刚刚看到我为什么要跑?”
“我一时没认出你,以为你是……你是……”
“我是什么?”
女人支吾了半天,摇摇头苦笑道:“没什么。”
贺朝露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我从前以为自己很了解哥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不懂他,或许是他把我保护地太好,把所有的责任和困难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就连他有女朋友这事儿,我竟然都不知道。”
她的手指在纸页上轻敲了两下,声音带着些哽咽:“哥哥出事的街道离我的学校仅一墙之隔,曾经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要来找我,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意外时,我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她看着对面的女人已经开始默默流泪,继续说:“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姐姐,你一定很爱哥哥吧,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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