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上了年纪的奶奶辈的,都是怎么看杏杏怎么觉得喜欢,轮番跟杏杏亲香了一通,这才放杏杏跟她们家孩子去一旁玩耍了。
“卫婶子,你那三儿媳妇,还没回来呢?”
说话的是平日里跟卫婆子关系不错的一位村人,姓周,还没嫁人时便是这南坨村的,在家行五,嫁了同村后,旁人便依旧用她娘家时的排行喊她周五娘。
周五娘摇着蒲扇,朝卫婆子挤了挤眼:“我早就说了,你那娇滴滴的县城媳妇不是省油的灯!”
卫婆子虽然不喜欢苏柔儿,但也不愿意在外头说自己家媳妇的是非,她摇了摇蒲扇,没吭声。
倒是旁边另外一个村人十分赞同的附和起来:“平日里在路上,我们跟你那个县城媳妇打个招呼,她眼睛都要飘到天上去了!也不知道在傲气个什么劲哦!”
“可不是么!卫婶子,搁我说,当年三豹非要娶她,真是色迷了心窍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娶回来干啥?也不知道你家三豹是中了什么邪!”
众人啧啧说着。卫婆子皱了皱眉,倒是替苏柔儿说了一句:“算了,别说她了。最起码这几年荒年,她一个县城姑娘,来这小山村里吃苦,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老喻家的事。”
周五娘心直口快,呵呵笑了声:“卫婶子,也就是你厚道!……荒年谁都不好过,但人家逢年过节回娘家,我也见她拎着的节礼了,那叫一个丰盛,可见没少把夫家东西往娘家扒拉!结果人家从娘家回来呢?我可没见她带什么回来……还有那什么,卫婶子你去县里一趟,轻易都不去坐老徐头的骡车。人家倒好,回县里次次都坐,生怕自己累着,那是一点苦都不肯吃哦。”
“好了。不说她了。”卫婆子听得心烦,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数落自家儿媳妇,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周五娘的小儿子,“你家乾安怎么样了?”
说起自家小儿子王乾安,周五娘顿时来了精神:“哎呦呦,说起他,我也是头疼的哩。你说才十一岁的娃娃,天天鸡不叫就起来,天黑了才回来,非要翻山越岭的跑到那什么村去念学塾!……我这当娘的心疼啊!劝他别绷得那么紧,可人家就是不听。”
周围有妇人笑道:“你就显摆吧!我要是能有这么个爱读书的儿子,我得给我家那些祖宗都修坟烧香去!”
大家都笑了起来。
周五娘难免有些得意:“……夫子也夸我们家乾安,努力得很,是个好苗子。”
说到这个,卫婆子倒是有些走神。
她家几个儿子就那样了,没一个爱读书的,她也不说什么了。
唯一脑子灵泛些的老三喻三豹,上了一年认了些字,就不愿意再读书了。后面跑出去跟一些三教九流的混了许久,看上去就像个小混混,没半点书香气。
卫婆子想起来心里就梗得慌。
可她这孙辈,却是不大一样的。
几个孙子看起来,都挺想读书的。
尤其是三孙子柳哥儿,先前跟着他三叔那个半吊子磕磕绊绊学了段时间,竟是认字都要比他三叔多好些了,甚至喻三豹淘来的那几本旧书,柳哥儿都已经翻来覆去的看完了。
一看就是个聪明的读书种子。
只是,这银钱……
每每想到这,卫婆子忍不住就暗暗叹了口气。
正经要读书,先生的束脩,还有笔墨纸砚的消耗,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寻常人家供一个都几近倾家荡产,家里几个孙子都去读书,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她哪里供得起!
尤其是这几年,天灾人祸的,地里没产出,往常喻大牛进山还能猎到些猎物换些粮食,只是这几年也是越来越少了。全家人只能靠天吃饭,饿不死就很好了,更别提供几个孩子去读书了!
卫婆子越想眉头皱得越深,手里蒲扇都摇得越发快了。
……
杏杏跟着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在榆树前头的空地上玩着游戏。
杏杏年纪太小了,她又生得瘦弱,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要再小一些,是以一些大孩子难免就嫌她跟不上手脚,有些嫌弃。
杏杏敏感得很,见旁人嫌弃她,她便局促的从玩闹的人群中避了出来,纠纠结结的绕着小手,蹲在一旁看。
只是孩子们玩起来便是疯癫的,杏杏慢慢往后退,避让,见总是碍着那些孩子的路,她有些局促的闷头往深处跑了一段。
然而等杏杏回过神来,竟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四下里一片安静,野草簌簌,只有远处才能隐约看到几点灯火。
弯月高悬,但并不怎样明亮,尤其是杏杏生得矮,杂草都要比她高好些,对小小的杏杏来说,四下里黑乎乎的可怕。
杏杏害怕得发抖,只听到野草丛中虫子鸣叫的声音。
她两只小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
在杏杏那模糊不清的记忆中,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人跟她说过,小孩子晚上不能哭,不仅讨人厌,而且哭声会引来大老虎,把不听话的小孩抓走吃掉!
杏杏好怕大老虎把她吃掉!
杏杏捂着嘴,强忍着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趟着草往前走着。
然而,渐渐的,风声好像从不远处,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像是谁在说话。
“总来这地里幽会,你不烦,我还烦呢!”
“别烦啊……等我家那死鬼死了,以后咱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呀~”
“嘿嘿,快,让我亲一口!”
杏杏赶忙蹑手蹑脚的过去,只是离得稍近些,就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