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又有了第三间;紧接着,陆陆续续的,有十几个布庄都表现出“偏爱”仿绸,纷纷推出新款,吸引无数客人“竞相”定制,一时间好不热闹。
霓裳阁见状,生恐落后,赶忙购入大批仿绸,聘请大量绣工日夜赶制,把东大街看得上眼的衣款都仿了个遍。
然而仅十来天后,霓裳阁的人清早开门惊觉:其它布庄的仿绸一夜之间全消失了!换上了轻薄透气的棉绸!
后来容佑棠受邀去吃了顿还席,席间还是那些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酒酣耳热时,有个醉眼朦胧的掌柜美滋滋比划着说:“我提了三成价卖的,分给老卢一成。”
“总算没亏本,略有小赚。”
“老卢才赚翻了呢,咱们辛苦搭台唱戏,他坐着就收钱!”
“让那家囤着仿绸慢慢卖吧,老子要卖棉绸了,哈哈哈~”
“……”
但一起身离席,他们就像集体失忆了般,和善笑着,互相拱手告别。
不过那是后话了。
当初,容佑棠搭好戏台开场吆喝后,就放心等着看好戏。因为他笃定同行大家们势必会给霓裳阁一个教训,而他因为“年轻气盛”,适时向前辈们提了建议而已。十几个掌柜彼此间心照不宣,联手坑惨了霓裳阁,直接将其打击得歇业整顿。
简直大快人心!
与此同时,庆王一直留在皇宫,未打探到不妙消息。
二月节清早,容佑棠陪养父去弘法寺上香。
“……犬子得贵人相助,初六进国子监读书,祈求佛祖保佑其诸事顺利,得名师、交益友,学有所成。”容开济拈香,肃穆拜了数拜。
“棠儿,爹要向慧空大师讨教佛法,你先去用些斋饭。”
容佑棠搀起养父:“可我也想去见见大师。”
“人多恐扰了大师谈性,爹回头转告你也一样。”容开济明显不想儿子旁听。
“……好吧。”容佑棠只得点头。
但他不大放心,略打个转,就悄悄去后殿寻人。
禅房林木深,曲径通幽。弘法寺虽不是皇寺,却也恢宏庄严,香火鼎盛。
容佑棠边走边想:爹究竟有什么事瞒着?不能告诉我吗?
正当他沉思时,岔道的假山后突然奔出一穿红的女子,她跑得太急,重重撞向容佑棠侧身!
两人同时发出“唉哟”的一声。
容佑棠险些被扑倒,斜斜退了几步才站稳,急忙抬头看,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长公主?”
赵宜琳米分脸煞白,手揪着领口,极度惊慌失措。但她还记得容佑棠,认出人后,二话不说,她抬手就要扇耳光。
容佑棠顿时气急,敏捷侧身闪避,二话不说,抬脚就要疾步离开。
“你——放肆!”赵宜琳巴掌落空,她惊愕又恼怒,刚要发作,却见对方……转身走了?
狗奴才!竟敢藐视本公主?
但与此同时,赵宜琳又十分惊慌:此处僻静,暗藏危险,不是皇宫大内,更不是所有人都慧眼识得承天帝的掌上明珠。
“站住!”赵宜琳声音颤抖着追上去,她身材高挑,抬手就要去扳容佑棠肩膀,低喝:“狗奴才,你吃豹子胆了?!”
容佑棠满肚子气,再次灵活闪避,冷冷道:“公主乃金枝玉叶,草民自知身份悬殊,故不敢接近。”
赵宜琳跑到前面,情急之下,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嘴唇抿得死紧,薄施脂粉,却涂着红唇,越发衬得脸色惨白——而且她左手一松开,破损的领口就敞开了,露出一片皮肤、半痕海棠色抹胸。
容佑棠不免尴尬,立即扭头看旁边假山,提醒道:“咳咳,今儿风挺大。”
“放肆!你放肆!”女性有天然直觉,赵宜琳立即低头,慌忙掩住领口,羞愤至极,带着哭腔骂:“本公主要挖了你的眼珠子!”
谁想看了?明明是你自己露出来的,我一点儿也不想看,你实在太让人讨厌!
容佑棠也非常的生气。
——但虽然极厌恶长公主的蛮横嚣张,可他毕竟饱读多年君子圣贤书,最重要的是,在女子的名节清白方面,他做不到落井下石,因为那样过于下作。真要对付谁,其实有很多办法能达成目的。
容佑棠解下披风,不情不愿递过去,硬梆梆道:
“拿去挡风。但麻烦记得还,我这件披风足足值十两银子!”这样说是为了表明自己并无它意。
长公主从来没这样尴尬恐惧过。
处境特殊,顾不得许多,她一把抢过披风,牢牢将自己包住,轻蔑嗤道:“十两银子?呵,眼皮子忒浅了!”说着她随手拔下个翠玉戒指,丢在积了一层白雪的地上,傲慢命令:“拿去,够你买几十件一模一样的披风了!记住,把这事儿烂在心里,敢泄露半个字,要你的命!”
讨厌,实在太让人讨厌了,比兴大嫂子的婆婆还可恶。容佑棠摇摇头。
“嫌少?”赵宜琳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恢复下巴看人的姿态,一口气拔下好些戒指、手镯,叮叮当当丢在雪地上,厌恶道:“如此贪财,小人嘴脸!拿去,把今天这事儿带进棺材,否则就算你是三哥的人,也得死!”跟首饰比起来,她当然更重视名誉,因此反而乐意对方是贪财鬼,而不是下流坯子。
这种情况,纵然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容佑棠也不想要,人都是有自尊心的。眼看无法脱身,容佑棠不得不询问:“公主为何孤身一人?跟着的人呢?宫外不比宫里——”
“这还用你说?!”赵宜琳横眉冷目:“禅房在哪儿?速速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