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关扑便是这朝促销的一种。
客人相好物什,缴纳几个?铜板作扑资,便可掷骰子一回。若掷得?点数为?赢,便可拿回扑资,更免费或以折扣的价格买下相中的物什。
因着能拿来扑赌的商品小自吃食针线、大至田产房宅,又颇有些?赌博性质,官家只许年节、冬至、寒食三节放扑。其?余时候私自放扑若是被巡街的差役逮着了,那可是要罚百杖的罪。
也便是年节关扑这般热闹的原因。
江满梨这小商贩眼巴巴地撩帘看着人家酒楼放扑,大把大把的食客往里进,羡慕得?不得?了。末了气呼呼地把帘子一关,与藤丫二人道:“等年末咱们若是有了更多家铺子,也放扑。到时候不仅放爆竹,我再请些?舞龙狮、耍杂戏的队伍来作噱头招揽客人,定把今年的损失也赚回来。”
阿霍伤得?不重,此时精神头很足,道:“那咱们可得?有个?更大些?的铺子,至少和这酒楼一般大,不然客人都堵在路上?坐不下,岂不是白给?附近的店家拉生意了?”
江满梨赞同?道:“没错没错,阿霍越发会?从生意上?考虑了。咱们到时先买铺,后放扑。若是可行?,铺子就不买在市里,直接买到坊里去,以免官家再下旨关市。”
阿霍又认真算了算道:“那便是下半年就要筹备起来,坊里的铺子也不比市里便宜。阿梨姐,咱光是半年,能存够钱么?”
藤丫笑道:“你们二人还真是心大。小娘子方才还为?着不知铺里情况如何唉声叹气呢,这下便都忘却了,开始想着买酒楼了?”
“唉声叹气,也不妨咱们往前看呀。”江满梨笑道,说?着替她把身?上?的素斗篷拢一拢,“等下去看看情况如何,该收拾的收拾,该翻修的翻修。到了开市咱们也搞些?个?节庆的花样,生意做起来,钱还是一样赚。”
又道:“别忘了,陆小娘子和许家三郎,可是还有帮咱们开分铺的想法呢。”
象福小市关了市门,与方才路上?相比,冷清得?紧。几个?街道司的兵差把守在侧,本是不予通行?的,见是大理寺和平成侯府来的人,才勉强放行?。
到了江记的铺门口,倒是并不若想象的那般狼狈。门扇未有破损,上?头贴了大理寺的封条,已经有揭开过的痕迹,大约是后来有人进去勘察现场。
两个?兵差帮着小心把封条揭下来,放江满梨一行?入内。
藤丫急着去后厨看食材,阿霍便去柜台下数账目。江满梨心底勾挂着那几十条猪火腿,径直奔朝后院。一看,那日记忆中散落得?满地的火腿已经被人收拾起来了,整整齐齐码在后院的小屋棚角落里。
惊讶了一下,转头便看见谏安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满梨弯了眼睛,道:“林少卿让你们特意来收拾的?”
谏安点点头。
几十只火腿粗粗检查一遍。得?益于粗盐揉得?好,血水溶干净了,表皮和肉面?已经结了硬壳的盐霜,约莫六成都完好无损。
三成受了些?皮外伤,大约需要重新?洗泡掉外头的污垢,修整上?盐,腌制出?来味道也不会?如原先的好。
还有一成应当是砸到歹人的那几只“大功臣”,沾了血迹脚印,有的骨头碎裂开来,有的则是肉皮已经被浸软。用不得?了,但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以名垂江记的青史了。
江满梨如此想着,竟还有些?舍不得?扔掉。
当真从中挑出?一只断了脚脖子,腿身?上?覆着一片血渍、半个?脚印的,又从后院崩断的门板中挑出?一块“工”字型的碎木,向打完了算盘的阿霍招招手。
阿霍挺高兴,大声道:“阿梨姐,若我没算错,铺里只少了两贯钱。”
门口俩兵差闻言唰地看过来,表情有些?惊诧,扭头窃窃私语。
什么叫“只”少了两贯钱?两贯钱!即便京城物价高于别处,那也是寻常人家半月的花销用度,能在稍远的坊边儿上?租得?一套小院儿呢。
又偷偷打量几眼江满梨。一人道:“这江小娘子还真是有赚钱的大本事,两贯钱都不放在眼里。”
另一人示意他莫要再讲,道:“平成侯府的少郎君照拂着,还用说?么。”
江满梨只当没看见。笑着把火腿让谏安抬去柜台上?放着,叫过阿霍,递给?他那碎木门框,道:“去寻一寻装修铺面?时泥瓦匠扔下的工具,把这小木架挫平滑。”
阿霍不解:“这木架有何用?”
江满梨指指那只“功成名就”的火腿,道:“把它架上?,放在柜台后头。等到咱们买了酒楼那日看见了,亦能想起所得?来之不易。到时候再当个?趣事讲一讲,指不定还能成咱们江记的小轶闻、小广告呢。”
藤丫把后厨清点好出?来。后厨被那些?个?大胡子歹人撒气,砸得?严重,食材几近都损失了,能用的寥寥无几,好在锅子都是铜铁打的,瘪了几个?,也能拿去修一修。最严重的是砸倒了一口灶。
藤丫愤道:“也不知哪些?蛮徒用了什么法子,竟能砸成这样?”
说?罢又去点了堂里的桌凳,损坏了四五套。孙景天送的挂在西堂墙壁的羊毛毡毯被泼了酒,模样零落,旁侧的墙上?也凹进去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