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廷筠亦只道:“夫人面圣,是为晏家?”
事已至此没有隐瞒的必要。
楚若颜微微点了下头,苏廷筠沉默,许久才轻轻道了声:“既是如此,夫人就该知道,廷筠不会、不敢,也不能放你进去。”
三个不字,已说得清清楚楚。
楚若颜颔首:“妾身明白。”
苏廷筠浑身一震:“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平靖侯是你生父,骨肉至亲,再说什么公理大义都是虚伪。”
她说得理所当然,面色坦荡没有丝毫伪装。
苏廷筠心下大痛。
他更愿意她恨他、指责他,而不是从容地站在这里说,她理解他……
“楚姑娘……”他第一次忍不住私心,违了礼法,“廷筠冒犯,如果,如果你不是安宁侯夫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楚若颜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想求一个答案,能让自己稍微心安的答案。
可她却道:“会。”
“只不过不会这么激进,但妾身还是愿意站出来,不愿忠臣蒙冤、良将落难。”
忠臣蒙冤、良将落难……
这八个字让苏廷筠的脸色苍白得如蜡纸一般。
楚若颜见此便知火候到了,于是上前道:“苏世子,你有你不放行的理由,妾身亦有非过不可的理由,既然如此,何不凭天断?”
“凭天断?”苏廷筠面上露出一丝茫然。
楚若颜翻开右掌,露出掌心一枚铜板:“您随意抛出,若为正面,就请你放我过门,若是为反,不需你开口,妾身自会离开。”
苏廷筠脑子一片浑噩,伸手,从她掌心拾起那枚铜板。
叮——
清脆的声响弹出,那铜板自空中落地,翻转、跳跃,最后滚落出一面……
“是正面!”
楚若颜抬目看向他,苏廷筠面如死灰,一动未动。
他像风干了的雕塑,在原处站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
“开门。”
御前侍卫犹豫了下,遵令打开奉天门。
楚若颜松了口气。
终于进去了……
楚若颜扶着阿蕉下马,孟扬因持兵刃被拦下。
她对他点点头,踏入奉天门内。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却是苏廷筠狠狠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放,等同于绝了父亲生路!
奉天殿内。
皇帝除传召晏铮和平靖侯外,还把顾相也叫了进来。
这顾相之妻也出自苏家,是太后的小妹,所以他和平靖侯也算有亲。
“安宁侯,朕今日召你来,是为函谷关一事,此案朕命内阁详查,如今已有了结论,你父冒然出击导致中伏不假,但亦有宵小盗取城防图,连累函谷关失守,所以这战败之责,朕就不打算追究了。”
晏铮眼底含讥。
追究?怎么追究?
把人从坟土堆里刨出来再鞭上几鞭?
皇帝似也觉得这话有些欠妥,咳嗽两声道:“咳咳,朕的意思是,这次函谷关大败,乃是由宵小作祟,所以这罪魁祸首嘛,当然该是那盗图之人,你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平靖侯两腿发软差点跪下。
晏铮抬目:“皇上以为,盗图之人是谁。”
“大理寺不是已经查清了吗,是你先前救的那名孤女,叫阿、阿什么来着,朕判她死刑,车裂如何?”
晏铮眼底冰冷。
皇帝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拿阿蕉当元凶,可不就是要保下平靖侯吗?
苏南天听到这话大松口气,连声高呼:“皇上英明!”
“你住嘴!”皇帝狠狠瞪他一眼,苏南天缩头,皇帝又道,“安宁侯,朕也知道此事是委屈了你,不过事已至此,你再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这样吧,朕晋你为安国公,再封你夫人一个诰命,还有文景那孩子也封为世子,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