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为什么要给俾下写赋?”
“为了让后世之人也能有幸窥得天师的神采啊!不止赋文,我还打算写本诗集,画张长卷,再给您塑个像。说句不吉利的话,您将来的碑怎么刻我都有想过的……”
所以小郡主跟她说好的回去用功学习,就是把功夫用在这些事上了?
宫宴还未开始,苏白已经觉得累了。等她随宫人进入宴会场地,寻了个坐儿正打算歇息片刻,搀着义王妃晚她片刻进来的嬗婵郡主跟义王妃耳语几句后又贴了过来。
幸好,她身旁两侧已经有人坐了,其中就有之前在宫门外与小郡主交谈的那位姑娘。
“让开。”嬗婵一边冲苏白温婉的笑,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威胁孟钰。
孟钰正襟端坐,拿余光扫了嬗婵一眼,贱兮兮地笑了:“说了各凭本事的。”
苏白“知情识趣”地站起来,朝嬗婵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坐这里吧。俾下去别处就好。”
“那怎么行!”嬗婵和孟钰都急了。
“怎么不行?”鄂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苏白身后,笑意盈盈地道:“你们小孩子坐一处方便说话,天师去我那桌便是。”
“公主殿下。”孟钰在鄂颜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
“颜姐姐~”嬗婵心里并不服气,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鄂颜慈爱地冲嬗婵笑了笑。
小郡主称她背后的人为“颜姐姐”,苏白打了个哆嗦,僵在原地不敢回头。可是不回头不行呐,礼还是要行的。
“俾下苏白,给颜公主请安。”苏白低垂着脑袋,始终不敢抬头。
鄂颜倒有些诧异。心想苏白这狂徒上回在义王府可是直愣愣地对上了她的视线的,怎么今日仿佛不敢正视她似的?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难道还打算欲擒故纵?
同一招用多了就没意思了。她可是还期待着苏白使新招呢!
“久闻玉颜天师大名,今日得见仙容果真不同凡响。天师请。”鄂颜向苏白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朝自个儿紧邻着太安帝的席案走去。
此时太安帝和德成长公主夫妇以及太后太妃都还没有来,不过宫中后妃、朝臣子女以及王孙贵族都来得差不多了。鄂颜带着苏白从人群中傲首走过时,听到了不少艳羡之声。
她竖耳听了听,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在羡慕苏白得她看重,还是羡慕她能与苏白同席。结果是让人失望的,一群被苏白的邪术迷了心智的糊涂人呐。再想到大央的未来势必要交到席间这群人手中,她就有种深深的绝望感。
只是在这种失望之外,她又隐隐感受到了某种快意,这是一种比她精心装扮香车宝马地在宫中穿行还要强烈无数倍的快意。想想看,无数人爱慕追随的玉颜天师,不仅此时就跟在她身后,甚至还千方百计地想要赢得她的芳心。
尽管苏白这么做大概率是为了利用她。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别人能看到的只有苏白在一厢情愿死乞白赖地追求她!
直到二人已经并肩落了坐,苏白还是没有看过鄂颜公主一眼,就低头敛眼地安静坐着。
鄂颜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忽然朝苏白靠拢过去。她靠得很近很近,发尾甚至扫过苏白露出小半片的脖颈。
“啊—”苏白正凝神想着对策,被鄂颜公主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好在她迅速意识到了眼下身处的场合,惊叫刚出声就立刻憋了回去,才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她惊魂未定地瞪大水灵灵的眸子,头一回对上鄂颜公主的视线道:“公主殿下这是……”
俩人以能感受到对方鼻息的超近距离对望着。
鄂颜失神地怔了怔。苏白这狂徒,眼神同当日在义王府时竟完全不一样了。她自问识人有方,一个人从表情到言行都可以装,甚至眼神也可以装,可是眼底深处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她幼时在王府,大时在深宫。面对的人,从主子到奴才哪个不是全身上下长满了心眼?一有机会就寻思着害人的?可刚才那一对视,苏白给她的感觉竟同嬗婵那样的小孩子一样干净纯粹,不带半点攻击性。
要么是苏白做戏的技艺已臻化境,而她面对真的高手时还是太稚嫩。
要么是她那日在义王府判断失误了。可是那日被苏白凝望着时周身所感受到的彻骨寒意,她现在还记忆忧新。
看来是遇上高手了啊!她倒要瞧瞧,这苏白想在都城搅起什么风浪。苏白不是想利用她吗?那她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就坡下驴让苏白利用呗!
“给天师倒茶啊。”鄂颜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拎起旁边的酒壶给苏白斟了满满一杯酒道:“天师以为本宫想做什么?”
苏白心虚得胀红了脸。其实她对鄂颜公主的恐惧是没什么道理的,她不会走原主的老路,手下的非法产业也正在改良中,此时的鄂颜公主还没道理对她报有敌意。不过道理是道理,本能是本能。她就是害怕能怎么办啊!
“谢公主殿下赐茶。”苏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或许是紧张过度的缘故,她只觉得杯中的水有点甜有点冲鼻,并未往酒上面想。她忘了以前在哪里看到过,一开始古人饮茶是要放胡椒等物的,味道怪一点也正常。
鄂颜看着苏白通红的侧脸,和闷头喝酒的温顺模样,再想到苏白今日明显用力过猛的奇怪妆容。
瞧瞧,什么叫细节决定成败!什么叫玩弄人心的高手!
故意画个拙劣而盛大的妆,让她觉得:天呐!玉颜天师对见我之事,是有多紧张多在意才会在妆容上用力过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