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那么容易找到人,这坏消息就不至于传进宫里边儿了。”鄂颜无奈地扔下笔道:“传话下去。人肯定还在林子里,那里地势复杂利于藏身,与其满林子没头苍蝇似地搜,不如集中人手把东西南北各条道守住。人死了没关系,大不了再找一个,但一定不能让他逃了。”
一个跟李纪容貌肖似的死囚犯从牢里逃出生天,现在或许没人在意,等李纪一“死”,傻子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
金儿领了命正要出去吩咐。
鄂颜叫住她:“还有。再敢有粗心大意玩忽职守的,格杀勿论。”
“是。”金儿的心颤了颤。
幸而次日一早就有消息进来说人已经抓住了,命也还在。
鄂颜坐在镜前正被宫女们伺候着梳着妆,听到金儿的耳语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隐患既除,她心情也轻松了些,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太满意地道:“头饰留一二件其余的全卸了,妆也再淡一点。”
金儿忍不住问道:“公主今日不出门吗?”平日里她家公主殿下最大的乐趣可就是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在宫中穿行了。
宫女们井然有序的摘钗卸妆。
鄂颜望着镜中过于素净的自己,还是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本宫想要的效果是,看起来像没精心打扮过,其实是精心打扮过的。明白了吧?”
苏白今日定会为了渊文阁进宫。她需要有个不同于平日的妆容,以给苏白一种错觉:她明明为了见苏白费尽心思打扮过的,可又羞怯地怕教苏白看出来她费了多少心思。
得叫苏白知道她一片痴心地上了钩,苏白才能放心地利用她啊!
太阳从升到落,天色从亮到暗,鄂颜也从胸有成竹到翘首以盼。
苏白始终没有进宫。
等到宫门都落了锁,鄂颜才相信今日苏白是彻底不会来了。不过她很快便释然了:苏白那人最擅长欲擒故纵,越是在意的东西,越会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更何况,渊文阁里除了藏书还放着什么东西人人皆知,苏白要是表现得太过迫切难免会惹人猜疑。
以苏白的城府,晚几日进宫也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几日,鄂颜仍旧信心满满地以静待动坐等苏白进宫,没有再去玉颜山庄了。不过暗中监视玉颜山庄的探子一直有递消息进宫,她虽然人不在玉颜山庄,却对苏白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金儿照常传话道:“玉颜天师昨日上午去了恒安侯府上给侯夫人施功,下午一直呆在山庄里面没有出门。探子还报,山庄里时常有高飞的风筝和嬉笑打闹的声音。”
“她是真喜欢放风筝啊。”鄂颜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她记得苏白离开都城那几日就在河滩上疯疯癫癫地放了半日风筝,枉她苦等了这些日子,据探子报苏白这几日过得可逍遥着呢。
金儿见公主殿下沉着脸不言语,也不敢擅自开口,就那么安静立在一旁。她知道公主殿下心情不好,因为这次玉颜天师又没按套路来。
“叫厨房做几个菜送去玉颜山庄那边,就说本宫这几日偶感风寒,不能前去玉颜山庄赏园了。不过惦念着天师偏爱本宫宫中厨子的手艺,特地着人做了送去。”鄂颜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憋屈之感。
明明是相互利用,可苏白除了主动写过一封信,后来什么也没做过。全程都是她一直在主动主动不停地主动,费劲巴拉地给苏白创造好了利用自己的机会,没想到苏白始终端着以退为进个没完了,非得要她三催四请的才行?
也就是她人美心善。换个行事暴戾的,哪会花这么多功夫跟苏白周旋?
反正她今儿个赐了菜,又说自个儿感染风寒,苏白总不好不进宫瞧瞧吧?路都铺到这个地步了,苏白要是还纹丝不动,那她真的禁不住要怀疑玉颜山庄可能真的是清白的了。
不过这样一来,苏白那封信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至于是真的出于对她的仰慕吧?
鄂颜想到前几日在玉颜山庄与苏白相处的大半日时光,心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下。
如果最后查明苏白是清白的,难道最初她在苏白眼中看到的杀气戾气死气,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那苏白……是真的陷进她的魅力里无法自拔了?而当日在义王府苏白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内心澎湃的心潮而故意装出来的平静?
鄂颜隔着薄衫搓了搓胳膊,心里忽然有些发寒。如果她所以为的苏□□湛无暇的演技,其实并不是演技……那么……
苏白宫宴那日妆容上的用力过猛真的是为了她?宴中的心不在焉也是因为她?甚至山庄那日她主动撩拨时苏白仓皇逃走的样子……以及之后同进午膳时苏白自在随意的样子,通通都是因为她在苏白心里同别人是不一样的?
“公主觉得冷吗?”金儿见公主殿下瑟瑟地抱着胳膊,在想不会是真的着凉了吧。这烈日炎炎的,按说不会觉得冷啊。
鄂颜摇摇头,心里有些乱。有时候人一旦起了某种念头,就会在回忆里搜寻证据去佐证那个念头,越是去想,就越是陷得深。
她觉得苏白最迟明日势必要进宫的。只是她要如何判断,苏白进宫是真的为了利用她,还是单单出于对她的担忧呢?
苏白收到鄂颜公主的赐菜确实是有些诧异的,不过也没想太多。在她看来,公主殿下赐她这些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目的肯定还是为了铺垫与她的关系,以方便以后同她密切来往以探玉颜山庄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