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点错误,又有谁会小题大做地折磨他呢?
“木棉。”老师想要缓解他的焦虑,“早报问题不大,去外面订一份就是了,资料的话老师这边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
“不用麻烦老师。”木棉还有一点,就是犯错的时候会拒绝别人的帮助,并非傲慢,而是一种不配接受他人帮助的自责,“我现在就去处理。”
提供金融资料的是几个和京大有合作的金融集团,里面包含许多专业分析与数据,领取条件相当苛刻,木棉打算跑一趟集团看能不能让对方通融再追加一份。
结果不如人意,对方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他失落地回到学校,正在努力思考别的补救方法,思绪一阵阵飘走,又时不时被恐惧震得全身发麻。
忽然,有个软绵绵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的脸,思绪回落,便见到涂抑的笑容,那笑容只要一出现,万般忧郁好像都能远离。他伸过来一个面包和一包牛奶,刚才碰他脸的就是那个面包。
“学长,你早饭都没吃,用这个填一下肚皮。”
木棉长叹一声呼出胸中郁结,脸色勉强好一点,正要接那面包,手机又响起来。他只得先把电话接了,不同于刚才指导老师的电话,这一次他瞧见屏幕上面的备注,脸色就瞬间白了回去,好像已经预见这个电话一定有不好的结果。
涂抑留意到那个备注,写的是——妈妈。
木棉接电话的时候背过了身,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涂抑看到他急促地呼吸几下,单薄的背像是负担了某种沉重的力量。等他挂断电话折身,那脸色已是白如苍雪。
“学长”涂抑上前一步,他忘记了一切禁忌,伸手想要直接去拉木棉。
木棉躲开他,眉目间一片惨淡:“我我想回家一趟。”
说完,他有些仓皇地离开,涂抑愣了半秒,随后紧追而去。
作者有话说
注:部位。为了以防万一,懂的喔
他心中想的只有涂抑
木棉一路匆忙回到家中直奔自己房间,涂抑没能跟进来,木棉听见他叩门的声音以及呼唤:“学长!学长?你没事吧?!”
他失魂落魄地坐进椅子,耳中充塞的全是母亲的斥责声,以致涂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运气不好,去集团的时候正好被母亲的好友看见,母亲稍一打听,就知道他在社团里犯了错。他明明已经那么严苛地要求自己,谨小慎微地做每一件事,可错误还是时不时地出现,越是不想让母亲失望,就越是无法令她满意。
姚清冰冷的目光像绳索一样紧缚了他十九年,不得呼吸的十九年。
浑身发麻的战栗感在一个深长的呼吸之后渐渐消失,等到视野从一片虚无恢复清朗之时,才发现四周寂静晦暗,他竟然在椅子上枯坐了一整个下午。
不知道涂抑什么时候放弃的敲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应该早就离开了。木棉从座椅上起身,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感觉十分疲惫,动作迟缓。此刻,门外安静,外面似乎空无一物,可当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啪叽一下摔到他腿上。
定睛一看,竟是涂抑滚在他的脚上。
木棉吓得不行,往后跳开半步。
涂抑咕噜噜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人看着有些懵。待他终于反应过来此刻的状况时,眼神才复现光亮:“学长!你出来了!”
“你这是”木棉打量他,心中有个荒谬的猜测。
涂抑却将他的猜测证实:“我敲门的时候学长不应,就只好守在门外等学长,累了就蹲着,后面变坐着,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嘿嘿。”
他挠头,木棉失神。
从午后到傍晚少说也有六个小时,他自己浑浑噩噩不觉时间难熬,涂抑在他门外守着的这段时间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一直在门外?”
“对啊。”涂抑点头。
“为什么?没想过离开吗?很无聊。”
“因为担心学长。”涂抑说,“无聊也没关系,我必须要确认学长是安好的。”
在阴影里,木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守护过,慕强排弱的家人自然没有,至于追求者无外乎都是一些示好和索取,现在想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珍重的感觉。
原来真心关心一个人是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原来人与人之间不止是苛责和要求。
“学长,你出来一步。”涂抑忽然对他说。
木棉没反应过来,愣着目光看他。随后,他伸手扯住木棉的衣摆,将他从漆黑的房间拉入有光的客厅。忽的俯身,离近了端详他的脸:“还好,学长的脸色不像中午那么吓人了。”
木棉不习惯和别人离这么近,头往后缩了点:“是吗?”
“恩。”涂抑放开他的衣服,“像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吓坏我了。”
这种描述让木棉听得心里一涩,随后苦笑一下。每次被母亲凝视时,他的确不比任何绝症患者好受。他往客厅里走了几步,今天学校有事,他没有回家吃饭的计划,阿姨没有到家里做晚餐。
他便对涂抑说:“换件衣服,出去吃饭。”
“啊?”涂抑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t恤,“我早上才换的啊。”
木棉不勉强他,自己换了件长袖针织衫,带涂抑出门觅食。中餐厅的包厢内,涂抑将菜单研究了很久,才激动地点了一道笼仔蒸河虾,木棉加了两道菜和一个小吃,等菜的间隙,涂抑在说话,木棉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