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末前辈尝了两口冰淇淋,目光随即落到我的身上,想必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多问一句道:
“友寄,确定没问题吗?”
“是的,请不用担心。”我认真道,“区区小感冒而已。”我会让它知道谁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波岛接话:“要我说,你还是应该在酒店休息啦。”
“我没有这么脆弱的,而且好不容易来一趟,才不要因为这点问题就放弃观光的机会。”我从善如流答复。
佐久早则说:“不要紧,这些容易上火的食品少吃也比较好。中午我们可以去尝尝本地的阳春面。”
外川同意道:“的确。”
我向四位都报以感激的眼神。
佐久早君如其所言,以身作则,没有买冰淇淋吃,而是和我一样点了去冰的饮料。相比之下,我对他更不熟悉,只能看得出来他貌似是个颇为自律的优秀成功人士,也是因为业务能力强,总部非常重视他的能力。
此时,店内挂的小电视播放完一段广告后,忽地响起慷慨激昂的解说声与欢呼声。
我抬头望去,耳边正好传来波岛的慨叹声。
“啊,是排球比赛吗?看起来排场好大。”
“是v联盟的赛事。”
“诶?”波岛舔了舔沾着盐巴的冰淇淋,惊讶地瞧向同样抬头看电视的佐久早,“佐久早君听起来经常看排球比赛么?”
一头微卷黑发的佐久早怔了怔,稍微收回视线,嘴角含笑地浅饮一口饮料。
他平静的面容与小小屏幕里踩着喝彩声出场的某位选手恰好对上,如同一面魔镜横亘于冲绳与仙台,心照不宣地映射出二人别样的关系。
“因为我弟弟是选手之一。”他说,“嗯,我也算是常看吧。”
刚调过来的,关系陌生、却优秀得无懈可击的同事居然露出了这般亲切的一面,哪怕是一向贯彻严肃酷哥人设的外川君也一副“真的假的,也太帅了”的表情,与各位一齐惊叹出声。
“真的,”野末前辈看着屏幕里短暂贴出的选手名单,“有位叫佐久早圣臣的选手呢。”
波岛跟着夸道:“太厉害了!”
佐久早虽保持着冷静的态度,眼里却流露出令人羡慕的自豪的神采。
说实话,日本大多是多孩家庭,独生的反而更为稀缺;作为唯一的孩子,我还挺好奇家里有姐妹兄弟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说到排球,”健谈的野末前辈顺理成章地引出新话题,“友寄似乎也蛮上手的吧。上回和同盟公司组织的团建友谊赛,作为主攻打出了很漂亮的分数。”
库噜噜——我吸完最后一口果汁,戴回口罩。
“刚好小时候有基础罢了,”我清了清微哑的嗓子,道,“作为业余中的业余,我对排球比赛也没怎么关注。”
佐久早:“难得到海边,要不要玩一次沙排?”
波岛:“不行不行,友寄还带病在身,怎么说也要等康复了再运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我掏出手机,翻看未读讯息的同时,思绪却悠悠地飘向童年如砂窗般模糊的回忆里。
小时候,虽然宅,但我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单纯开朗的小孩。
由于邻居之间常常串门、交换蔬菜、相互照看等等,我和隔壁小两岁的男孩交往甚密,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待在一块:他挺社恐的,没什么别的朋友,因此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来敲我家门,问新奈在不在。
那家伙喜欢打排球,我便抱着一起玩玩的态度和他练过一阵;直到男孩搬走,我还秉持着类似于缅怀的心情,坚持在当地的儿童排球兴趣社多打了几个月,以告慰我走失的友谊。
遗憾的是,隔得太久,我对他外表的印象仅限于总会被睡得很奇怪的发型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成为一个游刃有余的大人了呢?
稍晚一点的下午,大约四点钟,太阳相对而言没那么毒辣了,我跟着同事们一起去做了调研。
野末前辈把大部分的工作都揽在自己身上,外川则想方设法替他分担,以至于我和另外二人主要负责的只有整理数据、写材料和后勤。如果这是大学的小组作业,可以说是最舒适的组合了——没有人想着划水,并都在自己负责范围内细致地工作着。
仅仅花费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就暂时回到了酒店。
波岛出了一身汗。她不喜欢黏糊糊的感觉,一回来便直奔浴室。我则趁着现在感冒还停留在喉咙干涩的阶段,接着和笔记本电脑血战半小时,把材料基本写完。
收尾之际,浴室的水声也渐停了。背后响起帘子拉开的声音,波岛一面感慨着洗个澡舒服多了,一面擦着湿发走了出来。
“小友寄,你也要休息一下啦,去洗个澡吧?”她瞧见我还坐在电脑前,不赞同道,“明明还生着病呢。剩下的我来就好。”
我刚好保存了一个表格,闻言点点头。
“我知道,但来都来了,总不能拖后腿。”
波岛调侃道:“你和外川君挺像的呢,在某些方面超要强。”
“是吗?我也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我回想起外川几乎快黏在野末前辈脚后跟(他自己却仿佛没意识到)的样子,忍不住吐槽:“至少我不会抢着跟野末前辈讨任务做。”
波岛被我逗笑了两声。我伸了个懒腰,合起笔电,便听她语气疑惑地开口。
“不过,我总觉得他俩是不是太亲近了?难不成是亲戚?”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