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电车行驶的白噪音在脑海播下几只瞌睡虫,我忽然也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便合上眼,轻轻靠着里包恩的脑袋,眯了五六分钟。
再过了二十分钟,就快到目的地附近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里包恩睡得挺沉。我以为他是在外面会睡眠更浅的类型。
被我小声叫醒之际,男孩还是身体先轻轻地、蓦地动了一动,才缓缓睁开眼,直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一看就和每个有起床气的孩子似的不情不愿。
肩膀的衬衣衣料被他捂得很热,热源一离开,车内的清爽空气似乎都立刻聚集在这里。我拿起外套,电车的广播恰巧悠然响起。
“要到了,我们准备出发。”我把西装外套递给里包恩,“可以穿着,到水族馆里面应该不会很热。”
小保镖沉沉地嗯了一声,一手戴上圆礼帽,一边接过外套穿了起来。
“……”不妙。
我安静地看着他片刻,举起手机。
几乎是同一瞬间,里包恩套上外套的动作顿了顿,挑起眉毛朝我投来一瞥。而我的镜头忠实地录下这珍贵的一刻:
看起来不过十一岁的小孩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长袖松松垮垮,耷拉着盖住了半只手。有些戴歪的帽子遮住了他盯着镜头的大半神色,嘴角也微微抿起,明明应该显得冷峻,却被刚睡醒时脸颊上淡淡的红印衬得柔软几分。
我被实打实地萌到,视频录制两秒,把手机移开,直直对上那双难辨心绪的黑眼睛。
“抱歉,是我拿错了。”我的嘴角简直压不下来,索性对他嘿嘿一笑,“不过你这样穿也很可爱……哇!我的手机!”
“拿来吧。”
“不可以!”
里包恩这家伙竟然在眨眼间就把我的手机拿到他自己手上!我顾及电车内不能太大声说话,只好忍不住边笑着边小声抗争,为了守护我难能可贵的战利品不惜伸手去抢,“快还给我,要下车了!”
里包恩:“有偷拍的觉悟就要有自己抢回来的能耐。”
我:“你是我老师么!我都用偷拍了你就让我一下吧!”
但每每在我要碰到的刹那,里包恩又反应更快地躲开,一来二去,手速出残影地和他过了几招无果,我都快笑得没力气了,便当机立断耍阴招:一只手臂从他背后绕去,先抓住男孩的肩膀,好来控制他握着我手机、高高举起的手;
而另一手飞快地伸长去够——几乎形成一个足以桎梏他的拥抱。
里包恩卷卷翘起的鬓角隐约蹭过颈窝,痒痒的,伴随着喷洒在皮肤上的温热呼吸。
再怎么说,我的手也比他长,首先抓到手腕,紧接着顺着向上摸,刚好轻松地完全扣住了男孩的整只手。
一下没把手机抢过来,就挤进他屈起的手指间,光是拔也把手机拔了出来。
我气势昂扬地拿回手机,低头一看,视频果然被删了。
可惜这个用惯了纸媒的家伙也有失策的时候。
我状若失望地点开被删除的回收箱页面,平静无比地把视频恢复了,加上备份储存到云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