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乔归荑喃喃地唤了一声,眼眶瞬间湿润了。
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乔归荑的大脑都直接宕机了。
她没想到,自己出去租房的决定竟然还会影响到乔妈妈。这几天乔妈妈工作休息,本来想过来探望乔归荑,顺带给她送些腊肉和水果。见乔归荑出门了,乔妈妈就独自留在她的出租屋里,给她煮腊肉,等她回家一起吃饭。
可出租屋所在的小区又老又破,治安极差,乔妈妈没想到,她正切着肉,竟然听见门口有个男的在偷偷摸摸地撬锁。
等乔妈妈反应过来走出厨房的时候,那男的已然破门而入,正要把她随手放在门口桌上的钱包往怀里塞。
乔妈妈当即便怒喝一声,“你想干什么?!”那小偷也没想到家里竟然有人,吓得抓上钱包扭头就跑。
乔妈妈迅速报了警,连拖鞋也没来得及换,就跟着追了下去。却没想到,乔归荑的房子楼层太高,那楼梯年久失修,乔妈妈竟然一个踩空,从高阶上摔了下来。
再然后,警察叫车把乔妈妈送去了医院,抽空做完笔录,才给乔归荑打了电话,通知她过来一趟。
“妈耽误你学习了吧?”乔妈妈还叹着气,无奈地笑着安慰道,“其实我没事,就是做个小手术,缝几针而已。”
乔归荑望着乔妈妈为自己而受伤的模样,歉疚地快要无法呼吸了,“妈……对不起,都是我自私。我往学校请了几天假,这几天就在这儿陪你了。”
见乔归荑红了眼,一副将要哭出来的表情。乔妈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丫头,说什么呢?我还庆幸,还好今天独自一个人在家的人不是你。”
乔归荑哭得更难受了。
“改天去把那房子退了吧,多不安全。”乔妈妈一边轻抚乔归荑的头,一边感叹道,“就是可惜,没把那二流子捉个现场,还给他放跑了,又是一个祸患。他估计是踩了好几天的点儿了,知道你是一个女生故居,才等你走了想撬锁进来的。想想都可怕。”
乔归荑问,“那警察怎么说?”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但他们说,那个小区没有监控,查起来很难。”乔妈妈沉沉地叹了口气,“真是太背了,我上个月才发了工资呢。本来想着,给你买点好吃的……”
钱包里存着乔妈妈刚发的上月工资,五千块,本来是打算存进银行的。乔归荑知道家里存款本就不多,平时母女俩都很节俭,恨不能一块掰成两块花。这下一个月工资全没了,不仅一个月白干,等交完医药费和住院费,就连下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全都怪她,贪什么小便宜,租这么便宜的房子,还连累了妈妈。
乔归荑去取结果报告的时候,顺便往住院的就诊卡里充值了两千块钱。这是她这段时间拼命兼职挣到的工资,已经所剩无几了。
看着可怜的余额,乔归荑叹了口气。
这次都是她闯出来的祸,所以,她也要想办法解决才对。
可是,哪里能迅速地筹到钱呢?
乔归荑思来想去,最后犹豫地掏出手机,颤着手,点开了通讯录,划到最底。
有一个叫做“王纳”的男人,好感度只有孤零零的一颗星。
在关系那一栏,标着“父亲”二字。
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和亲生父亲联系过了。乔归荑如梦初醒,皱着眉猛地关上手机,心情像在坐云霄飞机。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分裂出了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颤巍巍地说,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实在不行,再攒劲多打几份工,总能凑出钱来的。
另一个小人却惊声咆哮着,凭什么啊!凭什么她们母女俩在这里受苦,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却可以一走了之,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潇洒快活!
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乔归荑是不愿意去管王纳要钱的。
可现在,妈妈受了伤,急需要钱,去求王纳,是最快、也最直接的方法了。
最简单的,却也是最困难的。
乔归荑七岁时,父母离婚,她被判给了妈妈乔雪梅。法院要求王纳每个月给她们寄八百块的抚养费,但实际执行起来,却很难。男人总是爱你的时候浓情蜜意,不爱的时候,就露出了锱铢必较的本性。八百块虽然不多,可每次付起钱来,王纳总是有各种的理由拖拉。前几年还给得痛快一些,到后面离婚久了,失联便是常态。乔雪梅知道他是存了心膈应人,到后来,她也不愿为了这几百块钱和前夫来回拉扯,宁争一口气,索性直接断了来往,独自抚养乔归荑至今。
但倘若是彻底的坏,乔归荑倒也可以狠得下心来索性与他断绝关系。可偏偏王纳给的父爱时冷时热,阴晴不定,就像是湿漉的被褥,脱去冷,披上却更冷。
一直到乔归荑考上大学前,王纳还偶尔会主动跟她联系,有时是一个月给她写一封信,有时是两个月寄一点钱;他也会记得她的生日,每年都给她送生日礼物。大多不是很贵重,几十块的鞋子;或是一些文具、笔记本,乔归荑一直都收着,没有乱用。
当然,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乔归荑明白,作为父亲,王纳没有尽到他应尽的责任,如今,她经济拮据,管她亲爹要点钱,也是无可非议的事。
于是,乔归荑梗着脖子,一时冲动按下了“通话”。
电话响了半分钟那么久,终于是接通了。对面传来一句模糊又遥远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