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都没抬,他从牛仔裤口袋摸出皱巴巴的二十块,扔到来人的脸上,声音含混道:“急什么,差不了你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耳机被一只带着潮气的手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所有人看向声源处,只看见两个人在无声地对峙。
说对峙也不是很恰当,因为其中年纪偏小的男孩子明显少了份气势,明显像个被抓包的熊孩子。
“今天是周四,你的班级这个时间在上数学课。”沈聿卿狼狈到额发和裤腿都湿透了,仍面色冷静地注视着他,“苏恕,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即使关着窗户,硕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响也很明显。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苏恕朝着窗外瞄了好几眼,半晌,他动了动唇,生硬开口:“没有为什么,我是死是活,想做什么不用你管,你的钱我也一分没动。”
说话的同时,手上也不闲着,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他还没来得及点着,就被沈聿卿一把夺走,扔进最近的垃圾桶。
“你闲得是不是?”苏恕脸皮薄,沈聿卿这一举动跟打他脸没什么两样,“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算老几?我就乐意过这样生活,用不着你这来假好心。”
“未成年人不准抽烟,抽多了脑子和猪一样笨。”对苏恕说完这句话后,沈聿卿不再理会他的叫嚣,直接喊来网管,“他今年十三岁,你们网吧也敢放人进来?”
已经成年的沈聿卿显然比气得跳脚的苏恕更有信服力,网管磕磕绊绊解释了一通,而苏恕却消了音,他弓着身子,手捂着上腹,满脸冷汗。
“你怎么了?”沈聿卿蹲下去扶人,询问的话刚说出口,苏恕推开他的手,撑在墙壁上干呕。
见他情况不对,沈聿卿当机立断背着他去医院,可外面的雨太大了,打着伞也难免淋湿。
网管害怕出事儿,主动借给他们雨衣,还撑着伞把他们送了出去。
去医院做了检查,躺在病床的苏恕身上干干爽爽,沈聿卿手上还拎着滴水的雨衣。
与此同时,他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关于苏恕的检查报告——急性胃溃疡。
而那一年,沈聿卿还差两个月十九岁。
咖啡店的音乐慢了下来。
苏恕不知道沈聿卿在想什么,但他清楚自己的胃脆得和纸糊似的,没在这时候逞强:“知道了。”
接下来,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苏恕一根筋地关注沈聿卿偏低的体温,江以砚不时在苏恕和岑识身上打量,而沈聿卿探究的目光近乎审视地落在摸了自家白菜的岑识身上。
此时最无辜的岑识,因为沈聿卿那声“弟弟”和苏恕体贴入微的举动陷入了呆滞,随即愤恨地瞪着苏恕。
合着你小子相中了自己的亲哥!过分!
不对,他怎么有这么多哥
席间,沈聿卿因为接电话暂时离开,留下苏恕等人面面相觑。
咖啡店内一曲音乐落幕,江以砚扮演起知心大哥哥角色:“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和聿卿说的。”
意料之外的保证砸昏了两人,苏恕迟疑半晌:“我们的事?什么事?”
“别慌,这种事情很正常,聿卿知道也不会拦着你们,男生和男生的感情很正常的。”
后面的话江以砚没继续说下去,他手下有娱乐公司,再加上圈子也有这样的,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苏恕听懂了他的话,原来江以砚以为他和岑识是一对儿,这误会可大了:“我们真没……”
就在这时,沈聿卿回来了,还想解释的苏恕止住了话。
或许是苏恕脸色不太自然,沈聿卿看了他好几眼,才收回眼神,和江以砚说:“这周日高学姐回来,我定在了老齐那里,晚上有空的话你过来吧。”
高薇珊是沈聿卿大学时期的学姐,她前几年一直沉迷于科研,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年突然放弃了研究院的工作。
前不久,高薇珊又莫名出现在了酒会上,身侧的男伴是聂氏的长子。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离奇,可又找不到机会去问。
“回福街那儿?”江以砚点点头,又和沈聿卿说了几句陆逐公司的事情,感叹陆逐脾气硬,死活要离开家里人帮助,自己创业。
聊了一会,江以砚看了下时间:“行了,到点了,我去接我老婆了。”
苏恕看着江以砚哼着小曲离开,转头问沈聿卿:“他结婚了?”
“还没,但也差不多了。”沈聿卿说完,看向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岑识,目光“和善”地问:“这位同学是?”
此情此景,岑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立刻站起来,说了一句“苏恕,我去门口等你。”低头拿着书就走了。
苏恕:……
座位上就剩下他们俩,沈聿卿刚想站起来,一直没动静的苏恕突然用鞋抵住挪动的凳子腿。
他这么一拦着,沈聿卿没地方站起来。
苏恕没着急问,兀自地看着他,眼神里没多少委屈,只是这副不说话的样子让沈聿卿一愣。
“怎么了?”
狭窄的空间让长腿有些憋屈,但沈聿卿也不在意,姿势放松地一靠,右手习惯性地在桌子上敲个不停。
这模样,要是让陆逐看见,估计会原地骂人,大的小的一个损样!
“你去哪儿了?”手撑在扶手上,苏恕微微俯身,声音平稳,语气自然。
沈聿卿听出不对劲了,抬眼看他的同时,提了一下苏恕宽松的领口:“怎么?你这是要审我?”
苏恕垂眸不语,没躲开他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