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后,四人晃晃悠悠走回迎春巷,其间路过一家没有招牌的面馆,光头老板十分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吃完面,三个老男人说出去抽根烟,叮嘱谢以梵在店里等,谁知等了十分钟还不见人影。
谢以梵出去找人,隐约在面馆旁的巷子里听见他们的声音,好奇地凑过去听。
赵德成扔了烟头,手机递过去,“谁
先来?”
程路山指指向礼,“你让老向先来,他脾气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换我们两个接着骂。”
赵德成点头表示认可,“也是,谢东倾小时候最听老向的话,他说话管用。”
向礼没有拒绝,接过手机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你在哪里?”向礼轻声问。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又说:“你换个安静的地方听电话。”
静待数秒后,听筒那头杂乱的噪音切换静音模式,向礼深吸一口气,盘旋在心头的那股怒火如数喷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谢东倾你个王八蛋,你不好好养孩子你生下来干什么?脑子里除了钱还是钱,钱挣再多能比你儿子重要吗?”
“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就你高中考得那点分数都不及你儿子,你居然还有脸嫌弃他成绩差?人家谢以梵成绩不好至少不作弊,你倒好,从小到大都在抄我的作业,考试时抄答案蠢得连名字都照抄,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换个好车戴个好表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你就有资格教训你儿子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下次再敢骂他一句试试,你看我扇不扇你”
“高考之前滚回来一趟,别逼我们提刀去找你。”
他一气呵成地吼完,酣畅淋漓,浑身舒爽。
电话直接挂断。
那头的谢东倾傻了眼,这头的赵德成和程路山呆若木鸡。
向礼若无其事地取下眼镜,掏出眼镜布轻轻擦拭镜片。
躲在墙角偷听的谢以梵惊得合不拢嘴,他猛掐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做梦。
万万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向叔发起火来竟如此劲爆,细细一想,欧阳轩的变脸邪术也是有迹可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颠荡起伏的一天,随着天外的霞光逐渐退散。
谢以梵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二楼,推开房门,屋里的三人同时看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微微一愣,“你们怎么在这里?”
夏芙心扔下笔气势汹汹朝他走来,谢大头吓得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去了?”她两手叉腰,板脸质问。
谢以梵低头看别处,“没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夏芙心是真担心了,围着他左看右看,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你知道我们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信息吗?我还以为你又和别人打架去了!”
“没有。”他笑着拍拍她的头,瞎话编得很自然,“我被同学拉着打篮球,一直没看手机。”
夏芙心狐疑地凑近盯着他的脸,谢以梵心虚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气氛僵持之际,靠窗看书的欧阳轩轻敲两下书桌,出声提醒夏芙心,“夏夏,麻辣烫再不吃,里头的汤都吸没了。”
“对哦。”她突然想起被遗忘在角落的麻辣烫,闷闷地瞪一眼谢以梵,“为了等你这家伙一起吃饭,我饿得都快晕倒了,你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谢以梵随口道,“我吃过了。”
夏芙心脸一黑,半带威胁的口吻:“你再说一遍。”
他咽下口水,憨憨一笑,“没吃饱,还能继续战斗。”
她还算满意地挑挑眉,潇洒冲他挥手。
“快去厨房拿碗和筷子,今天有你最爱的撒尿牛丸,最后三颗我全给你装上了。”
“好勒。”谢以梵狗腿应着,疑惑地多问一句,“你肚子饿干嘛不先吃点?”
夏芙心不假思索地答:“幸福麻辣烫,少了你还怎么幸福,傻子!”
他懵里懵懂地点头,身子一转,唇角上扬。
先是浅笑,再是大笑,最后笑中含泪。
他真的很幸运,总有人缝缝补补地填满他缺失的那一部分爱,不让深夜的孤寂肆意侵蚀他的心。
——他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