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清的两根手指理顺了小姑娘揉乱的头发,“都到晚上了,困了是不是?”
梁矜懵然地点头,关节僵硬得像是木头。
“我带你回去睡觉。”沈泽清的手掠到梁矜的额头,轻轻地刻下一个吻。
他牵着梁矜的手下楼,楼下点着的灯笼映在水面,跳跃的烛火连成一道。
送到门前,沈泽清低身,风贴着敞开的领口吹,他道:“晚安,明天见。”
要跟他明天见啊,矜矜。
梁矜沉默,水天相接,灯光葳蕤的庭院里,她顾身,凝神片刻说:“晚安。”
困蝶
翌日清晨,李丽云煮了一锅咸肉野菜粥。
是梁矜家乡的风味,她勉强吃干净一碗。
梁矜坐得和沈泽清隔了一个椅子,昨晚两人还在闲聊几句,氛围倒是和谐,今早她竟然一句话都不肯说。
“假期有想去的地方吗?”
梁矜放下勺子,“没有。”
沈泽清拎出一张湿纸巾,“西山寺庙风景好,也用不着长途奔波。”
纸巾裹着清水携寡淡的湿润,梁矜手托着下巴,身体微微闪过去,躲过沈泽清的手,自己动手去抽了一张纸巾。
她问:“你要陪我去吗?”
沈泽清站在集团的最高位,实际就是为了工作随时待命,没有假期这一说。
以往,不管是不是假期,他都要处理工作,极少会有清闲的时间。
沈泽清的手顿了顿,吸饱水的纸巾压得手指重,水流出来,顺着手掌的经络,抚了一层清凉的光泽。
“当然陪你去。”
梁矜手里的纸巾造价昂贵,用过之后蚕丝一样扯出千丝万缕,勾出了一张雪白轻盈的蛛网。
她擦擦唇,重重地往桌下一丢,“沈先生是个大忙人,我不该麻烦您。”
“怎么能说是麻烦,”沈泽清给她倒一杯养生茶,忍不住默默叹气,“你还在生我的气?”
水墨青叶的白瓷壶,里头满着桂圆枸杞红枣,并几钱干玫瑰花瓣,倾斜出来,是葡萄紫的液体,无一杂物。
我怎么敢生您的气。
可梁矜也不知为何一早起来,跟沈泽清说话夹枪带棒,像是故意非要攻击他一番不可。
“我是说你不用浪费你的时间陪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沈泽清捧着茶盏给梁矜,葡萄酒般华美的紫色摆荡,“今天本来就是用来陪你的,不是临时的决定。”
他说要带梁矜出去,是早就想好的事情,跟昨日没有关系,自然也不是因为愧疚临时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