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鸣让礼部准备好接待楼兰使臣的礼仪,便退朝了。
江云汀已经许久未曾上朝,昔日的一些寒门出身的旧友同僚拉着他叙话不肯放人。
江云汀心里惦记着方才狼崽子不高兴的事情,也没敢多留,只好笑着拒绝了同僚们想拉他去府上喝茶的邀请,步履匆匆地回到了崇德殿。
胡兴早早地候在了门口,一看见江云汀的身影,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江云汀心里惴惴,用眼神询问胡兴里面情况如何。胡兴哪敢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赶紧进去。
江云汀屈起手指用关节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开了一条小缝,便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谁知门后竟藏了人,只待他一进来便伸手一把拦腰将他抱了起来。
江云汀没有防备地被他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转头看见是岑鸣,瞧他面上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便也没有说话,任他把自己一路抱进了议政殿内室中,放在了平日里他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
江云汀已经很久没有上朝,平日里也不怎么讲究,多穿着常服。今日他穿着大红的官袍,衬得脸色好看了许多。
可是他今天居然对着其他男人笑。
还想要给那个人糖吃。
岑鸣暗地里龇牙。
岑鸣初登位的时候,大启举国上下可谓是动乱不安。他的父皇不是个有为之君,但好在他最后没有看走眼,为大启留下了个江云汀。江云汀公务繁忙,岑鸣只有在夜里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才能看见他一面。
是的,那段时间里岑鸣面对的暗杀加上突然失去至亲,种种打击之下,岑鸣有些失常。江云汀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不管他有多忙,几乎每晚他都会来看看岑鸣的情况。
岑鸣和范青一起跟着江云汀在宫中读书。
一般情况下,两个孩子待在一块是比较和谐的,只是岑鸣太过喜欢江云汀,难免有时候会因为老师表扬范青功课做得好而吃醋。
后来因为宫外动乱,刺杀连连,范青也跟着为他值夜保护他的安全。
那天晚上岑鸣又被噩梦惊醒了,但是身边却没有江云汀,便下床走出了内殿,不巧看见他的老师给了范青一颗糖。
那日江云汀忙着同将领们商议平乱的事情一时没注意时间,结束之后已是疲惫不已,不过他还是紧赶慢赶回到了崇德殿。
因着范青是主角攻的缘故,江云汀也会比较注意他多一些。看着这半大小子抱着剑靠在柱子那里直挺挺地打瞌睡,江云汀下意识地将脚步放轻。
不过习武之人内力深厚,自然不是江云汀这等普通人比得上的,几乎在他一只脚刚踏入殿门的时候,范青就已经苏醒过来,眼神森森地盯着他。
江云汀吓了一跳,熬了大半夜他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方才来的时候又着急,走路走得快,这下被吓得心脏一阵紧缩。
微微躬起身子抚了抚胸口,待他平息了这阵紧绷之后,就看见这孩子半伸着手想扶他又不敢扶的样子,心内好笑。
看着范青尴尬不安的样子,江云汀想了想,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了一颗糖,示意范青伸出手,把糖放在他手里之后,又合起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笑了笑:“吓到你了吧?你素日里值夜辛苦,只是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休息。以后你就只值半夜就好,我稍后与你师傅去说。”
范青张了张嘴,不好意思说他很愿意值全夜。
其实他很期待能够见到江云汀。
不过后来范青依然有机会在前半夜见到江云汀,每次江云汀都会送给他一颗糖。
江云汀看他不开口,也没多想。回头让胡兴带他去偏殿休息,见胡兴应下,便抬腿进了内室。
可原本应该在殿内安睡的小皇帝却没有躺在床上,只赤脚愣愣地站在脚踏上看着他。
江云汀赶紧上前抱住他,知道岑鸣又做了噩梦。
江云汀心疼得不行,看岑鸣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被他塞进被子的样子很是难过。
他认真想了想,于是第二天便努力抽出时间,开始跟绣娘学着做手工,最后做了一个玩偶小龙送给岑鸣。
没有办法,他无法保证每次岑鸣被噩梦惊醒之后他都在岑鸣身边,只好做了个替代品。见岑鸣开开心心地接受了,江云汀松了口气。
只是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却隐藏着层层暗流。
岑鸣心里的想法无人知晓。
那段动荡不安的经历让他对江云汀的占有欲到达了顶峰。
他心里明白这是不对的,老师教导过他,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应该有自己的独立意志,而他怎么能强求老师只对他一个人好呢?
但是他却忍不住地希望老师是他一个人的,小人们在心里不断地打架。
他不想让老师在繁忙的公务之外还为他担心,于是只能努力成长起来,至少不再让老师为他担忧。
年仅十岁的岑鸣弄不清楚到底他对老师是怎样的感情,但是二十岁的狼崽子心里清楚得不得了。
江云汀低头看着埋在他腹部撒娇的狼崽子,用手拨弄着他的头发。
他心里明白他喜欢岑鸣,却一直对岑鸣对他的感情打嘀咕。
主要是这孩子年纪还小,真的搞清楚了“爱”和“依赖”的分别吗?
不过现在他看到岑鸣对范青的反应,心里倒是安定了许多。
这两者其实并不需要划分得多么清楚,本来就是模糊不定的界限,是他着相了。
岑鸣撒娇撒够了,直接坐在地上抱着江云汀的腿,口里愤愤道:“云汀是不是喜欢范青超过喜欢我了?云汀袖子里的糖都是准备给我的,以后不准分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