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我怎么想呢?将来我们结婚了,你要拿着我们的共同财产去做你前岳父岳母的人情!”
“如果你真的这么计较这件事,我们真的没办法谈,我只能保证这份钱的数额不会超过给我们双方父母的数额,也可以如实告知你,但如果你一定要我放弃这件事,我做不到。”
孙老师愤怒地撩了一把头上的大波浪卷。她春节前特地做了个发型,显得更妩媚了:“我只能接受他们给松儿多大的红包,你就回多大的,再多的,我不同意。”
“孙老师,如果你非要算得这么精准,那我要问,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松儿的吃穿用度怎么算?是不是只能用上他弟弟妹妹一半的份?”
孙老师哑口无言,看了程老师一眼以后扭开了头。
程松直默默地听着,连吃饭也不敢太大声,听到爸爸最后那句,忽然就失落了。
原来爸爸以后还要和孙阿姨生弟弟妹妹,那弟弟妹妹和爸爸孙阿姨,就像他以前和爸爸妈妈一样咯!
要是妈妈还在就好了,爸爸妈妈从来都不吵架,只要妈妈瞪一眼,爸爸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那天回去路上,三人都闷闷不乐的,程松直牵着爸爸的手,犹豫好几次,也没把美食节的事情说出来。
程松直一整周都没有任何反应,却在周五晚上消失了踪影。孙老师六点都没见小孩回家,便打电话告诉了程老师。程老师从学校赶回来,把能想到的人都问了,可是班主任说因为明天有活动,今天四点孩子们就都走了,叶老师说松儿今晚没来,孟承云说程松直没去他家玩。随着希望一个个破灭,程老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地想松儿在n市能去什么地方,最后打电话到外婆家,才找到小孩。
外婆不知道程老师又多着急,慢条斯理的:“他四点多就来了,说是问过你了呀,学校明天美食节,我给他炸个春卷。”
“妈,您让他接电话。”
“松儿,你爸爸,啊?哦,松儿写作业呢,就在家里,没事儿!”
“妈,您别让他乱跑,我下了晚自习去接他。”
“接什么呀?今晚住这里行了,明天我送他去学校。”
外婆挂了电话,问一旁的小孩:“你怎么不接你爸爸电话呀?还骗外婆说已经告诉爸爸了,你爸爸都急死了,你想干什么?玩失踪啊!”
程松直看着锅里“咕噜噜”滚着的油,呆呆地说:“我怕孙阿姨在家里。”
外婆也听说了这个事,没办法,他们家囡囡已经走了,总不能拖着女婿一辈子。程老师三十岁出头,又是三中的老师,都教上尖子班了,大好的年纪大好的前程,再娶一个也是正常的。老人唯一担心的,是外孙在后妈身边过不好。
“孙阿姨对你不好?”
“好,”程松直点点头,下意识道,“但是······”
但是什么,他没有说。
过了一会,外婆轻轻地叹气,把锅里的春卷捞上来滤油:“但是,孙阿姨不是妈妈,对不对?”
程松直点点头,指指春卷,呆呆问:“我可以吃了吗?”
“等会,现在烫着呢!”外婆是建国前出生的,读过书,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两年才退休,温柔又开明,“你希不希望爸爸和孙阿姨结婚,像以前爸爸妈妈一样?”
程松直眼眶有点湿,仍旧点头,说:“孙阿姨在,爸爸开心一点,他们以后,会生弟弟妹妹。”
外婆想起她最宝贝的阿兰,也是这么善良,总是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
“那松儿呢?松儿开不开心?”
程松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想和外婆一起住。”
外婆笑笑,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说违心的话了,但她只是说:“好,外婆养得起我们松儿。”
春卷炸出来以后就开饭了。外公外婆都退休了,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程松直的两个舅舅都另外成了家,偶尔才回来看老人。程松直在这里又成了最受宠的小宝贝,外公外婆抢着把最好吃的菜放到他面前,一个劲让他多吃。
程松直看着对面空出来的一副碗筷,问:“为什么多放了一个碗?”
外婆笑着说:“这是给妈妈吃的,妈妈在天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啊!”
是,是给妈妈的,程松直想起来,妈妈刚去世时,他在外婆家住了一个暑假,那时候每次吃饭外婆都在餐桌上放一副空的碗筷,只是他那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外公外婆会永远记得妈妈吗?”
外婆笑着给他夹菜:“当然了,她是外公外婆的宝贝啊!”
我也是妈妈的宝贝,可是妈妈不在了,就没有人永远记得我了。小小的程松直突然陷入一阵不可抑制的悲怆之中,他好想妈妈,他想妈妈抱着他,想妈妈亲亲他,想妈妈骑自行车接他放学,想妈妈带他去买棉花糖……凡是妈妈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他都好想好想。
“松儿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啊,你一哭,妈妈就要伤心了。”外婆忙忙放下碗筷,拿了纸巾要给孩子擦眼泪。
外公也抹抹眼睛,责怪道:“吃饭就吃饭,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把孩子弄哭了!”
程松直不想外公外婆伤心难过,胡乱擦了擦,强忍着不哭了。
程松直和外公外婆的温情脉脉只持续到九点半,程老师两节晚自习结束,便骑着电动车来了。
“程松直,你学会撒谎了是吧?一声不吭跑到外婆家,还骗外婆说已经告诉我了,你想干什么你说?你想急死我是吧?!”
外婆见了孩子之前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舍得他挨骂?立刻拉着程老师:“你不能老是这么急啊,一上来就骂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