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松直看着空空的手掌,又傻了,刚才一直以为是要打手心的,没想到是打屁股。打屁股就打屁股吧,还要脱裤子,还是在爸爸和师爷面前。
如果换了叶老师,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脱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在师爷和爸爸面前脱裤子挨打,好像自己最调皮最不懂事的一面都暴露出来一样。
可是师爷和爸爸都没有说话,只等着他脱裤子。
程松直感到一阵无法抵挡的压迫感,慢吞吞地站起来,把头压得低低的,自欺欺人地想,这里什么人也没有,随后一咬牙,将内外两层裤子一起脱了下去。
光溜溜的屁股猛地暴露在空气中,程松直立刻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然后红着脸,慢慢地挪到了师爷身边。
刘巍思拍拍自己的大腿:“趴上来。”
程松直嗫嚅一下,慢慢地趴了上去,却不敢实实在在地压下去,只虚虚地靠着。
刘巍思不是没打过人,这种姿势一看就有问题,他的大腿几乎没感到重量,但他也不戳破,只扬起戒尺,“啪”一声,七八分力打了下去。
“啊!”程松直正是羞怯敏感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这一戒尺打下来,直接将他打得往前一倾,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师爷腿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腰上已经被按住了。
“这是罚你不好好趴着,别以为师爷舍不得打你。”
程松直羞得满面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乖乖趴在师爷腿上挨打,想到爸爸就在后面看着,满心羞愧,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当儿,身后的戒尺“啪”地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落在臀尖上,带起一道绯色尺痕。程松直疼得脊背一颤,咬紧了牙关忍耐着。
“啪!”
“啪!”
“啪!”
一时间,房里没了声,只有戒尺重重拍在肉上的声音,节奏温和,痛感却相当剧烈。程松直在叶老师那里都是挨藤条,以前虽挨过程老师的戒尺,但那是情绪上头,他也没好好感受过戒尺的痛感,如今这般,戒尺厚重的钝痛仿佛一下一下从表皮砸进肉里,整个屁股又辣又麻。
程松直皮肤非常显伤,一连挨了二十多下,屁股就通红一片,每一下下去,小孩都疼得握拳咬牙的,还担心着师爷不喜欢自己了,不多时,眼泪就飙出来了。
“啪!”责打还在继续,刘巍思始终用七八分力落下戒尺,均匀地给小孩的屁股上色,一边打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到了三十才停手。
小孩屁股一片钝麻,听得师爷说“起来”才缓缓起身,哭花的小脸只一抬,便立刻低下了头去,弯腰要穿裤子。
刘巍思一看孩子哭,心疼得不得了,搂着孩子就给他揉屁股,不许他穿裤子:“师爷打疼了?”
程松直不好意思说话,只摇头。
“那你哭什么?”
师爷不问还好,师爷一问,程松直就更想哭了,一开口,哭腔浓重:“师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说着,珠子似的眼泪成串落下。
刘巍思一把将孩子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胡说!师爷不喜欢你喜欢谁?师爷喜欢你才教你,才送你戒尺,打你是因为师爷原谅你了。不管松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打过之后,师爷都不怪你了。”
程松直泪如雨下,心上悬着的大石头仿佛也放下了:“真的吗?”
“真的,松儿,师爷最喜欢松儿,松儿是师爷最乖最乖的孙子。”刘巍思说着,亲亲小孩的额头,慢慢地给他穿上了裤子,“不哭了,再哭等会该难受了。”
程松直抽噎着,听师爷的话,慢慢地止了眼泪。
那个晚上,等程松直睡了,程老师才悄悄地和老师说了孩子为什么哭,刘巍思若有所思,道:“松儿比同龄的男孩子要敏感,你要耐心些,多包容,当然,真做错了,该打就打,只是不要让他害怕。我也没有太多指望,就盼着他高高兴兴的,做一个正直的人。”
“我明白,老师。”
“我看松儿是很乖的,你要有理有据,打他他也愿意挨,他只是很害怕失去你。”
程老师自嘲地笑笑:“我这个爸爸当得不好,一直以为他是讨厌我的。”
“是当得不好,慢慢学吧。”刘巍思撇下一句,兀自回房去了。
次日,分别之际,程松直抱着师爷很久都不肯放手。刘巍思也舍不得,但还是笑,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道:“这么大的小孩还黏人,别人要笑话你了。”
程松直把头埋在师爷胸口处,不说话,只在心里默默道:师爷,我一定会来到您身边,替爸爸陪着您。
程松直敲开书房的门,两手背在身后,像藏着东西似的,小声道:“那个……我……”
回来两天了,没了师爷在一旁,程松直似乎又不知道如何跟爸爸相处了,每天上午去叶老师那里预习新课回来,一对上爸爸的眼睛,就异常尴尬,躲了显得没礼貌,更不利于父子友好相处,不躲么,又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语气对话。
实则程老师也深受困扰,惦记着孩子在师爷家说过,师爷总跟他说话,爸爸不和他说话,因此绞尽脑汁想了些话题,可每次准备开口,小孩不是假装忙碌就是躲回房,最终只剩叹息连连。
故而今日下午见了程松直主动来找,程老师很是惊喜,忙问:“怎么了?”
程松直慢慢地关上门,走进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十三岁的大男孩神情动作却像七八岁似的,格外惹人怜爱。
“作业,不会写。”程松直把藏在背后的练习册拿出来摆在桌上,正是崭新的暑假语文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