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平静的半个月,医院忽然打来电话,童连失踪了。
爆炸案
现如今,关心童连的也只有惊蛰一个,他接了电话就往医院赶,却正碰上周末交通高峰,堵车堵得一塌糊涂。这时候十九正在临市随彪哥处理事务,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惊蛰心里一团乱麻,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坐在出租车上给医生打电话询问情况,医生直言童连虽然配合治疗,但出现了一定的抑郁症状。昨晚医生通知他可以出院,问他是否要联系亲人接他出院,他不住道谢,却说着说着就泪流不止。
童连的情况医院上下都是知道的,看在钱的面子上好好治疗他,私下里也颇多不齿。这不能怪医生,毕竟同性恋跟b还不一样。医生那边似乎很忙,只说明童连是今天早上护士查房时失踪的,院方会尽量配合寻找,接着就借口忙碌挂断电话。惊蛰满脸焦急,催促司机尽量快些,司机一踩油门,在绿灯的最后一秒冲过去,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朋友抑郁症了?”
惊蛰心烦意乱,回道:“不是,他只是心情不好。”
“可千万预防,这年头心理疾病比癌症还可怕。我们家前面楼那个小张,多好一个小伙子,跟女朋友分手了抑郁了,想不开,也不管爸妈辛苦拉扯他这么大,就跳了楼了。”
“您能不能好好开车?”惊蛰怒了一声,指着前面路口道,“麻烦您从这拐进去吧,咱们走世纪宾馆门口,别等红绿灯了!”
司机瞥他一眼,鼻子冷哼,急打方向盘,拐进小路。
那之后一直很久,惊蛰都后悔这个决定,下午三点的阳光直直地穿透车窗玻璃,惊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他不停地梦到这个场景,无数次想放下遮挡在眼前的手臂,好把童连背负着炸药奔跑的身影看得更清楚些。
“轰——”
世纪宾馆门口燃起了一团火,炸药爆炸的冲力让惊蛰所坐的车子都受到冲击。司机紧急踩下刹车,惊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飞出去,挡风玻璃碎了,他手掌心全是玻璃渣,睁开眼,还未感觉到疼痛便看到半个残破的人身。
脸上苍白,却意外得干净,右侧着身子趴在车前盖上,左胳膊已经没了,只剩一个冒着血的洞。肠子黏在车盖上,下半身,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司机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狂吐起来,惊蛰也忍不住一阵反胃,心里却有些快意。面前这人正是道貌岸然的地产商常老板,毁了童连下半生的人渣。
他打开门想下车,车门却凹陷进来,门锁都坏了。无奈,只能鼓足力气,狠踹,有人跑过来帮他忙,怕车里的汽油引起第二轮爆炸,叫他们赶快下车。世纪宾馆门口乱作一团,消防车救护车,110都呼啸而来。炸药的威力不算太大,但足够引起轰动,警方火速封锁现场隔离无关人员,惊蛰作为在场人员被警方带去问了几句话,刚出警车就被记者围住。往世纪宾馆门口一望,火已经熄灭,只是满地的碎玻璃碴子,受了轻伤的人坐在救护车旁边包扎边惊魂未定绘声绘色向记者讲述自己看到的情况。
惊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问打算去别处采访的记者:“你知道怎么会爆炸了么?”
记者摇头,对同行的摄像打了个手势让他先走,叹气道:“听说是有人身上绑了炸药,冲到常立元面前,抱着他不松手,没三秒钟炸药就爆炸了。”
惊蛰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谁?为什么这样做?”
“谁知道?不过,我看常立元是罪有应得,他这几年坑了多少人啊,攒了一辈子钱买他的房子,到头来钱打了水漂房子也没捞着,上访还被人堵在家门口打一顿。恨他的个个都有可能干出这事。”记者咬牙切齿说完,长叹一声道,“不过,太惨了。常立元炸飞了半个身子,身上绑炸药那个,连半个身子都没留下,你看那边那个二楼窗户,上面不知道挂了谁的半截肠子呢。还好,死就死了这两个,别的人跑得快,重伤了俩,其余全是轻伤。”
惊蛰叹了口气,记者不打算多说,怕失去这个独家,急匆匆收拾了录音笔要走,走出没几步,转头嘱咐他:“你别跟人说我告诉你这么多啊,我下个月实习期满就能留在报社了,这么大新闻,我靠它养家糊口呢。”
惊蛰点点头,记者放心走了。他转过头,手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摊开,满手心的血都发黑了。医护人员看见他,远远地奔上来拉他去包扎,他心里头像堵了团棉花,整个人木头一样,任人拖着走,谁跟他说话都回不了几句。好心的护士说他是被吓坏了,可他知道,自己只是强烈地感觉到不祥而已。
刺眼的阳光里那个奔跑的身影,太像消瘦的童连。
那天下午五点多他才赶到医院,医生马上就要下班了,跟他草草说了几句就脱下白大褂。他手心包扎着,医生好心问他怎么了,他没多说,抓起电话给慕辰拨号。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个人分担一下童连失踪的消息,而帮得上忙的,只有慕辰。
慕辰关机。
他无奈,给小满拨电话,小满听说童连失踪,愣了一下却答应找二哥帮忙。可是不用帮忙了,晚上六点半的地方台晚间新闻用三分钟的篇幅报道了下午世纪宾馆门前的爆炸案。破天荒警方没有封锁消息,而媒体也疯狂地抢重大新闻的首发权,惊蛰抱着抱枕捏着遥控器换各个频道希望证实电视里那个死板丑陋的一寸照片不是属于童连的,可是每个台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