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大的身影跑过周煦身边的时候,周煦低头拨冗赏脸瞟了一眼:
白……以……辰……
周煦立刻想到那长达百余字中间不加标点符号的吐槽句子,浑身一抖,当时那刺激实在太大了,周煦想,估计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白以辰了。
再将目光投向抱着他的高大身影,有些眼熟。
周煦能觉得安诺眼熟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以安诺当时满头鲜血的状态来看,周煦能分清男女老少已然不易了。无论如何,周煦绝对不想再跟白以辰扯上任何关系,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继续写他的病历。
安诺将白以辰放在诊疗床上时,白以辰已经半昏迷了,医生迅速地抽血化验拍x光片,确定只是单纯的感冒发烧没有引发肺炎后挂了瓶退烧药打点滴,然后嘱咐安诺多给他喝水,再听了听心肺音便忙其他的病人了。
注射室用布帘隔出了一个个小单间,白以辰躺在病床上,脸色不再苍白而是通红,安诺伸手摸了摸,烫得他手指生疼。
现在一定都静了下来,安诺觉得自己的心跳也渐渐回归到了正常状态。他将手搭在枕头上,手背轻轻碰触着白以辰的脸颊,少年的皮肤紧绷细腻,他又想起上次在饭桌上,自己轻轻拍抚白以辰脖颈时那种柔腻的触感,就像是菟丝子,从指尖生出细嫩的触丝,轻柔而且执着、迅速而且紧密地一路蔓延攀爬,顺着血管肌理直抵心脏,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仅仅缠缚住,随着心脏地搏动越绕越紧,共生共亡。
白以辰不是菟丝子,他坚强开朗,乐观细致,他有俊朗的外形,有令人咋舌的高校录取通知书,他的未来一定会是一棵松,主干笔挺,浓荫蔽天。
安诺想,如果他是一棵松,那,我要做什么才配的上他?
现在,这株未来的松虚弱地躺在惨白的病床上,自己抱着他时就像抱着一股随时会飘散的烟。他还是棵小小的树苗,有着青翠的枝叶,但是柔弱易折。
安诺又想,他还是一棵树苗,我要做什么才能保护他?
一个声音在耳边尖锐地咆哮:远离他远离他。
安诺心里一凉,指尖颤抖,却将整个手掌贴合在了白以辰的脸颊上。
作者有话要说:
☆、 安知你心我心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儿求收藏求点评啊亲们
白以辰醒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烧已经退了,挂着的点滴是消炎药。安诺俯在床边,已然入睡。
白以辰第一眼就看到了安诺黑黑的头顶,短寸,根根直立,桀骜不驯的样子。白以辰一直想摸摸安诺的头发,他觉得那短寸肯定很扎手,会扎得人心痒痒的,于是,在自己反应过来以前,他扎着静脉针的左手已经抚上了安诺的头顶。
心,果然痒痒的。
安诺瞬间就醒了,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敏感警醒,况且傻小白昏沉沉的他也不敢睡熟。抬起头看着白以辰那不似往日闪亮的眼睛,水汽迷蒙间有安诺看不懂的东西。
白以辰抿开一抹微笑:“安大哥,谢谢你。”
安诺对谢谢这两个字越发的反感,他无意识地皱皱眉,有些不耐:“没事!这有什么好谢的!”
白以辰慢慢慢慢地将手收了回来,他清楚地看到了安诺的眉头皱紧,看出了他的不耐。
“还好,”白以辰自嘲地想,“我不那么难受了,看来这一周的自虐没白费。”
安诺拿过小桌上的水杯,这是他刚刚在小卖部买的,高烧的病人应该喝温水,他将开水壶的开水倒进杯子里,再兑进去半杯瓶装矿泉水。然后他走到床尾,将病床上半部分摇起来,让白以辰靠坐在病床上,再拿过水杯递过去。
白以辰伸出右手刚要接过水杯,安诺又缩回了手,自己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再次把水杯递过去,板着脸说:“全部喝掉,不许剩!”
白以辰自动忽略了安诺的表情和生硬的语调,他的脑子里在自动循环安诺试水温的画面,捧着水杯,温热的感觉一路流进五脏六腑。
这就是有人关怀的感觉啊!白以辰想。
安诺看着白以辰唇边渐渐蔓开一抹笑容,心跳突然爆表,小白盯着这水杯好像盯着永世的恋人,温和而喜悦,安诺眼里渐渐燃起火苗,本来已经熄灭的怒火瞬间席卷天地。
他一把夺下喝干了的水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火力全开地低吼:
“白以辰,你他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其实白以辰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这十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少人关心少人问,孤单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了,自己早已习惯了形单影只,安诺拿自己当兄弟时,自己欣喜若狂那是因为得偿夙愿;安诺拿自己当同事时,也应该云淡风轻安之若素才对啊,这……只是回到了最初状态而已,自己这是伤的哪门子心呢?
也许,真的是因为得到过,所以失去才更加痛苦吧?
可是,自己真的得到过么?
白以辰看着安诺隐着怒火的脸,突然陷入了思索:“安大哥真的拿自己当过弟弟么?”
好像……没有吧?
初识,他挤兑我。
然后,他被我救了,他请我吃宵夜,他跟我开玩笑。
再然后,他帮我进燃惑……继续挤兑我。
再然后,他在公安局门口等了我一夜,那一夜,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好像,没什么特殊;好像,他也这么挤兑肖易和林子。
白以辰觉得自己真的傻逼了,自作多情了。
安诺看着白以辰沉默,那怒火终于按压不住了。向来为自己的自控力骄傲的他在白以辰面前就是个冲动的少年!他从来没料到自己会心疼到这种地步,也从来没料到自己会那么迅速地陷入一场注定惨败的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