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煦冷冷地说:“不会比从床上摔下来更疼!”
安诺不说话了,尴尬地摸摸鼻尖自己转身去护士站要了两片止疼片,打算一会儿白小辰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给他吃。十几分钟后,周煦直起腰对安诺说:“好了!你得知道,他的伤全都在背后上,整个腰腹力量全都使不出来。我们是要求他绝对卧床休息的,你不要随意挪动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还不是得后悔一辈子?”
安诺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并向周煦解释刚刚完全是意外再不会有下次了,自己一定尽职尽责地做好陪护工作,保证下了一堆,总算是把周煦送走了,安诺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还真是冤死了。
大门关上,留观室里又回复了寂静,这会儿疼痛感已经铺天盖地,白以辰控制不住地发出细碎的□声,他趴在床上喘气,头发被疼出的汗水濡湿,下唇上被牙齿切出一道细细的红痕。安诺看着心疼又烦躁,觉得这个孩子太难搞定了,自己迫切地需要一支香烟却又死活不敢再提出去散根烟的话头。
“白以辰,很疼么?”情绪不好的安诺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不耐烦的色彩。
白以辰没有搭腔,他实在是疼得不想说话。
安诺看着闭目沉默的白以辰更烦躁了,他压不住火气地低吼:“你闹够了没有?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
其实,韩子飞认为安诺内敛那实在是因为安诺的演技出众,在警校时安诺那火爆张扬的脾气也小有名声的,除非是任务需要,否则有什么话很难憋在心里总是要一吐为快,至于有什么后果那也等说痛快了再考虑。此时安诺血液里那点暴躁的因子迎风而长,他必须要跟白以辰把话说明白,这么不阴不阳的让他难受,关键是难保白以辰不会再度发作弄伤自己。
“没有。”白以辰蹦出两个字。
安诺气极反笑!“白以辰,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事已经过去了,郑锐也说帮你讨回个公道,他帮你要到了至少15万,那胖子还在店里呢,你要生气等好了回去找那胖子去,跟我这儿生什么气啊,怎么弄得跟我欠你一样?”
白以辰到底没忍住,猛然睁开眼睛盯住安诺拖着哭腔反问道:“跟你没关系?”
“又不是我要上了你!”安诺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他真觉得白以辰有点儿无理取闹,“再说那么多人在,你不会喊人啊,不会求救啊!”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刺进了鼓胀的气球,白以辰积压了一整夜无处宣泄的情绪被这句话激得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终于崩溃一样的大声哭喊了出来,双手死死揪住枕头想要堵住眼泪,但是眼泪滂沱而下马上就浸湿了大片枕套,白以辰哭得很急,气噎哽喉呛咳了起来,他断续地嚷着:
“我喊了!我一直在喊,我……喊安大哥安大哥,我喊安大哥你救救我…可你不理我…你……你在跟肖易说话你不理我!我一直……一直在喊你,你就是不理我…我看见你跟肖易说话…你不理我……”
白以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狂乱颠倒地重复这几句话,眼泪糊了一脸让他看不到安诺瞬间扭曲的脸,也没注意到又冲进留观室的周煦。
安诺傻了,他被白以辰这狂风暴雨一通哭诉后觉得无理狡三分的其实就是自己,今天这事当然全怪自己:于公,自己是燃惑的保安,这种事自然是要管的;于私,自己是白以辰的大哥,明知道那胖子是个什么货色还没盯住小白,最该死的是…安诺攥紧拳头…最该死的是,那孩子哭喊求助,挣扎自戗的时候,自己竟然在跟肖易扯闲篇!安诺不敢想,白以辰在那个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对自己有着怎样的绝对信赖,而这种信赖又是怎样的让他绝望无助……白以辰对自己吼算什么?他应该扑上来揍自己一顿的。
安诺在铺天盖地的悔恨中,看着周煦按住哭到全身抽搐的白以辰,指挥护士注射镇定剂,再一次揭开纱布检查伤口、调整尿管。
白以辰完全失去了自控力一样瘫在床上,除了眼泪疯狂滚落,他像死人一样苍白僵硬,直到在镇定剂开始起作用。
周煦再不敢离开,他拖过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白以辰床头守着,安诺看的眼睛刺痛:那明明应该是我做的事!守护他的人明明应该是我,为什么我总做不到?
药效很快,白以辰挂着泪睡着了。周煦再检查了一次后起身对安诺说:“你要当心!看起来他受了很大的惊吓,情绪极不稳定,这会妨碍他回复健康的,而且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有必要的话给他看看心理医生…”周煦突然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
“哦?”周煦并不相信,对这种向来敏感的他从安诺的言行中明白了大概,但他还是接着说:“你要注意一下,他很缺乏安全感,你要尽量让他安心,让他感到安全温暖。”
安诺被“安全”两个字刺了一下,眉峰耸动,然后又一次低眉顺眼地听着,把一条条护理事项记清楚,一边偷眼看看在病床上昏昏沉睡的白以辰,心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你方唱罢我登场。
周煦叮嘱完,歪着头打量了一圈安诺,趁着安诺这会儿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放肆又戏谑的目光说:“哎,说起来这小子我都见过他三次送急诊了,你也来过一趟了,你们哥俩儿这是从事的什么高危职业啊。”
安诺从恍惚中醒过来,看到周煦玩味的笑有些尴尬有些不悦,只得板起脸来说了句:“意外。”然后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周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