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丛旌可能就是那种古代传说里祸国殃民的美人,谁沾上谁就要昏头,别说爱上他了,倾国倾城逗他高兴都可以。虽然丛旌也不是那么美,可是他似乎真的拥有某种魔力。
中英文学校这所贵族学校里栽种了无数枫树,秋天的时候红叶落满了地,官鹤坐在车里,看着丛旌下班走回家,磨磨蹭蹭地在学校围墙根上走,忽然就停下来,仰着头在看什么。
官鹤把车又往前开了十几米,摇下车窗回头望。
丛旌踮着脚在围墙上捡了一片又大又完整的枫叶,翻来覆去地看,眼睛藏不住的窃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官鹤的心跳得自己都能听得见声音,“噗通”、“噗通”,宣告他被某个人彻底地撩动了心弦。那一刻他无比笃定地告诉自己:我要他,要他只对我笑,只跟我说话,只牵我的手,只和我拥抱,只和我接吻,只跟我睡觉,只属于我。
他想要得疯了。
那包东西最后有没有拿出来,到了哪里?官鹤完全想不起来,但是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是造成丛旌被误解冤枉的罪魁祸首的话,那伤害丛旌最深重和惨痛的人,非官鹤莫属。
“你怎么了?脸色难看成这样,要不要我叫人给你吊瓶水?你也不用想太多,丛旌不是跟你来美国了吗?我看他也不像讨厌你的样子,估计也没有计较过去的事情了。”林睿声安慰道。
官鹤捂住眼睛,连呼吸都觉得有一股灼热的痛。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门打开了,官鹤站起来,看着头上缠满绷带,双目微阖,嘴唇发白的丛旌,甚至不敢伸手接过他的推车。
林睿声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和护工一起推着丛旌进电梯。
护士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说完走了,林睿声不放心,还想跟他重复一遍。
“不用说了,我记住了。”官鹤蹲下去,掀开被单后伸手握了握丛旌冰冷的手指,此外不敢再碰他哪里了。
丛旌就像一个精美的艺术品,曾经被他撞倒,摔碎,如今黏合起来,不能再有半点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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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底最忙的几个月里,官鹤抛下一切和丛旌逗留美国,很快总裁办公室需要他书面签字的文件就堆积如山,很多合作伙伴来访走空,都颇有微词,很快消息传到了官礼那里,官礼便破天荒给官鹤打了个电话。
“听说你去美国了?去干什么?去那么久,你还记得你是集团总裁吗?”官礼责问道。
“我带丛旌来治病,丛旌你知道吧?”官鹤淡定地说。
官礼沉默了片刻:“怎么又跟他搅到一起去了?官鹤,你让我很失望。”
“爸,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不是你的‘功劳’?是不是你让他在凉城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官礼忍俊不禁地发出笑声来:“官鹤啊,别自欺欺人了,这是你的功劳,是你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把那包东西放在车尾箱里,随时准备搞死他的。”
官鹤知道了,果然是官礼拿走了那些衣物。
“我一直有找人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全都会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我。一开始你带着那些东西跟踪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像我,一样的阴险毒辣。我打算等你出手,然后再救他一把,可惜……你居然跟他好上了。我让你妈去找他说理,让他放了你,给你一个前途,他果然心软了,跟你提分手。你就这么决绝地出国了,整整六年都没回来过,我不过是把你搁置的计划继续执行下去而已。在整人这方面,一出手就不让对方有机会翻身,这一点咱们父子俩,可谓是心有灵犀。”
官鹤第一次觉得“心有灵犀”这个词这么恶心。
“官鹤,你太像我,你不会真的长久沉湎在感情里的,之所以现在对他欲罢不能,不过是愧疚感加上多年没见的新鲜感,谁对初恋不是恋恋不忘呢?打几场炮你就清醒了,我等你回来。”官礼挂了电话。
官鹤心里非常不舒服,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他恨自己曾经动过的恶念,结出自己不想品尝的苦果,又找不到强有力的证据,反驳他父亲自以为是的观念。
知子莫若父,其实官礼确实懂他,他也有很多地方特别像官礼,一样的自私,不择手段,想要什么,从未迟疑就去掠夺。
父母在他高考前偷偷离的婚,他那时候已经觉得家里气氛不对,果然等他出考场,父母就跟他摊牌了。
官鹤看着妈妈只带着自己的一点行李离开,净身出户,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官礼非常有钱,众所周知。
“你爸说,按月给我赡养费,只要我不再婚,他会养我一辈子。”官鹤的母亲周淑琼说道。
“你听他的?!哪天他破产了呢?反悔了呢?他要是故意吊着你推迟给你赡养费了,你是不是还要每个月低声下气去求他?”官鹤觉得母亲傻得可怜。
“我不是还有你吗?”周淑琼抓住了官鹤的手:“其实我还是舍不得他,我不再婚,你有空劝劝你爸,什么时候不烦我了,我们再复婚。”
从那天开始,每次官鹤和母亲见面,母亲三句不离“复婚”的主题。但是官鹤知道不可能了,官礼每天在外头花花世界,逍遥自在,家都不肯回。周淑琼也是懦弱,只敢对官鹤提要求,让他当说客,对于比官鹤说得上话的人,比如前婆婆,前姑子,她都不敢开这个口。
在家里的时候官礼就从未站在她那边过,嫁过来儿子都成年了,周淑琼在那个家里的地位仍然没有一个佣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