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会被处分入档案,班里和老师会被开会批评。”谢诩答非所问。
他这么一说,巫荻顿时愧疚起来。难怪当时谢诩劝自己冷静,私人矛盾应当私下解决才对,当着所有人的面闹腾最后反倒把不相关的人拉下水。
他有些郁闷地盯着路面稍不留神撞到了眼前人身上。
谢诩单手提住他的校服后领,把人拉直,扯了扯唇,声音不咸不淡:“下次学聪明,别人多的时候往上莽。”
巫荻像个听老师批评的学生,干巴巴哦了声,随后脑子转过来瞪眼。
谢诩这话的意思是骂他上午跟石丘干架很蠢?巫荻不仅心里这么想,嘴上也直接说出来:“你骂我蠢?”
谢诩瞥着眼前隐隐炸毛的少年。
对方的刘海被剥成中分,几根不乖的发丝垂在中央正好挡在鼻梁两颗小痣上,他望着这人黑亮的眼睛,心说连话的意思都没听明白这不是蠢还是什么?
见巫荻眼里的误解愈渐加深,他挪开视线偏头解释:“下回遇见这种事,学会找没人的地方解决。”
他用了解决一词,仿佛在说平时试卷上出现的棘手难题。
巫荻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翘起唇角,长长哦了声,“班长,你这样教人干坏事不太好吧……”
知道谢诩真正的意思后,他心里莫名变得得意,故而咬着班长二字,拖起长长的腔调表露自己的愉悦。
冬日
两人三两步就到了校医室,校医室的老师也正在准备收拾东西休假。
“小栩过来了?找彤彤是吧?她在药房呢。”男校医从诊疗室里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上次给巫荻扎针的女中医也还没走,她正准备将挂着名牌的白大褂换下来,不经意扫了巫荻一眼,微微挑眉:“你也跟过来了?听说你今天在操场上跟人干架,把人给打伤了,是吧?”
巫荻迟钝地眨眼,心说自己这祸事怎么没两下就传遍千里了?
“那你可得小心了,人家长看见小孩带着伤回家准要找你算账,白白净净一小孩儿怎么干这些祸事。”中医将白大褂上写着付亭芮三字名牌拆下来,放进收纳柜里。
刚从药房出来的谢彤听她这么恐吓小孩轻笑出声,“你可别乱吓人。”
“这是实话,我只是先给人提个醒。”付亭芮合上柜门,像是有经验之谈:“坏事传千里,何况半个学校的学生都知道这事,家长没理由不知道。”
几人都没把她的话放心上,谢彤将一袋药递给谢诩,顾着巫荻在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叮嘱。
巫荻十分有眼力见地发觉自己的多余,渡着步子往门外靠,随后便听见脑后传来谢彤影影约约的声音。
“如果阿婆现在发作少,不用一天吸两次雾化剂,频率可以适当减少,如果经常犯哮喘还是按时用药,频率过高必须得去医院检查,我这周不回镇上……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谢诩接过药嗯了声。
谢彤朝门口的方向扫了眼,笑:“看来跟转学生关系不错嘛,听我妈说你最近中午都没回去,是跟他一块吧?”
虽然是问句,但其实是笃定的意思。
谢诩以前放学都是直接回家动手做饭,这样不仅帮了家务还不用花钱,别人夸他这是懂事,谢彤却觉得他这样很累,每天除了应付学习还要忙家长里短。
见谢诩身边终于有个结伴同行的朋友,谢彤没等谢诩回话,又补充说:“这样挺好的,反正阿公阿婆有我爸妈帮忙照看,你中午老是大路小路来回跑也不安全。”
谢诩安静了许久才嗯了声,他提着袋子出门时,巫荻侧了侧身从手机屏幕中抬头,问:“好了?”
谢诩点头往车棚走。
现在已经放学了一段时间,校道上学生零零散散。
巫荻毫无顾忌蹭谢诩的后座,双手揪着对方的秋季校服,感受迎面而来的冷风和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但这种惬意只维持到了校门口,因为对方要回家而他也得坐上司机的车离开。
巫荻站在原地看着谢诩从坡上滑下去,背影越来越远,心又闷又乱,传来一阵阵道不明的感觉。
他钻进车后座后,依旧神情恹恹在寻找那股不舒服的劲儿来自哪里,直到回家翻开书包才发觉自己先前为了追谢诩,压根没把桌上的试卷作业塞进书包里!
巫荻在懒人沙发上乱蹬,最后打开手机找外援——点进谢老师的聊天框,用几个表情包恶狠狠把人炸了一顿,因为点太快,他差点把对方发过来的照片刷走了。
这人极有规划地给作业列了一张清单表,有线上线下作业分类那种。
巫荻用电脑缓存这些照片,嘴角不自觉往上翘,随后给对方回了一个萨摩耶感谢的表情包。
谢诩冷冷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不会聊天的家伙。
巫荻用鼠标去戳那个冷漠的单字,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谢诩需要用一些表情包来维持礼貌的画面。
放大周假期跟普通双休没什么两样,两天假期眼一闭就轻轻松松过去了,但因为于筱琴收到主任的电话得知他和石丘动手的事情,导致巫荻这个短暂的假期心情直降。
于是周日晚上,两方家长带着自家孩子在政教处调解。
两人的矛盾要从换座位那回说起,理顺来龙去脉,原本是双方互相体谅的事儿,结果石丘家长却一脸自己儿子受委屈的模样,以巫荻动手为由,坚持要求巫荻陪同他们去医院给石丘做全身检查并承担医疗费用。
于筱琴温温柔柔应下了,也提出要求石丘在现场写八百字道歉信对巫荻真诚道歉,并赔偿巫荻水杯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