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蘅没说话,转身离开。
天还没有完全亮透。
街边的路灯甚至还未熄灭,她眼前一切都朦胧地发暗。
远处天边有道云,长长细细横在远处某栋高楼的上方,像一条白线。
有一个老妇人骑着辆简陋的三轮早餐车吱呀呀路过,许之蘅在风中闻到一股菜肉葱蒜混合的味道。
他的名字,她不该问的。
许之蘅紧了紧鼻子,背风点了根烟,靠在一旁大门圆柱旁抽完,在初阳露出半角时,转身回家。
没什么不同的。
她的生活不过就是从张固定的床上下来,时昼时夜地敲响酒店一扇又一扇不同房门,流浪到那张床上去。
这没有什么不同。
往后半个月,那男人又叫了许之蘅几次,在她的客人里,这已经算是高频率了。
珠姐以为许之蘅开窍了,脸都要笑烂了,&ldo;哎呦咱们莺莺最近真受欢迎。&rdo;夸完又隐晦地点她,无非是让她别做私活。
许之蘅依旧觉得那男人怪‐‐
他并不是每次都碰她,有时他会点了外卖让她陪着吃,有时也会问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抑或是躺在床上双双沉默,各自睡去。
每一次相见在同一个酒店房间里,待到天将亮微亮的时候,她收钱离开,他也从不多说一句话。
许之蘅甚至觉得,男人或许是一个孤独的人,喜欢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于是他买了她。
而她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了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他让她觉得自在;但矛盾的是这种自在又让她觉得不自在。
许之蘅不愿去想这个男人,但她无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忍不住开始期待林涧的下一次外召。
可期待之后她又狠狠扑灭那簇火苗,唾弃着自己,觉得自己可笑之至。
一个ji女和嫖客的烂俗桥段,期待更容易让人心碎。
很快就在这种煎熬的情绪里到了十月。
国庆节大家都出去旅行游玩,店里生意惨淡。
许之蘅那天拢共就接了两个客人,一个劲儿地打哈欠。
在她准备溜号的时候,珠姐一句&ldo;莺莺,买钟了。&rdo;唤住了她。
许之蘅问她:&ldo;谁啊?&rdo;
珠姐说:&ldo;就那个客人啊。&rdo;
许之蘅低下头,拿鞋尖蹭了蹭地面,轻轻嗯了一声。
许之蘅躲在路边,有一个阿姨蹬着三轮车过来,眯着眼睛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她:&ldo;妹,去哪儿啊?&rdo;
其实天很热,许之蘅更愿意坐在打着冷气的出租车里,但是很奇怪的是,店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坐这个慢悠悠的三轮车。
那时青子还未走的时候,有一个固定来接她的大爷,那大爷精瘦黝黑,饱经沧桑的脸上有一抹淳朴的笑,因为不会讲普通话讲价时总是用手比比划划的。
许之蘅看了眼旁边的出租车,又看了看那阿姨眼巴巴的期待眼神,坐上了小三轮。
车边两块塑料布在颠簸中乱颤,把热烈的阳光剪的碎碎的,空气里有一股潮闷的汽车尾气味道。
天气很热,许之蘅看着妇女那件暗粉色短袖的背上,一片三角形的濡湿汗渍,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这是件很矛盾的事情‐‐
她不坐这个车,他们就赚不了这个辛苦钱,可坐上来,她的心里又堵挺;她并不重,可是妇人蹬得却费力,尤其是上坡时,许之蘅恨不得自己变得跟一个塑料袋一样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