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带着儿子庞元鲁、庞元英在军中历练时,便发现自己这俩儿子和自己都不太一样,许是早间陪伴太少的缘故,随了母亲边氏,乃是个温吞性子,杀伐的场面看都看不得。
庞元英至和二年(1055)仁宗赐了同进士,与哥哥庞元鲁一起进了礼部,可惜没过多久哥哥庞元鲁就在太常寺任上病故了。余下的弟妹都是继母刘氏所出,虽说刘氏也是个正派之人,从未亏待过先头边氏留下的两兄弟,庞元英与弟妹平时也多有往来,但终归比不了与同胞兄长自幼丧母相依的亲厚与依仗之感,遇事时自己再也躲不到什么人身后去了。
如今庞元英在光禄寺丞任上已干了多年,比不得王安石、王雱这样的天纵之才,也没有自己父亲庞籍那样的智谋权衡和强硬手段,但也是个世家出身的踏实人,为官多年虽未见斐然功绩,却也无甚过错。
不过,话说回来,就礼部这些活,这几年光皇帝就换了三个,还为了“皇伯”和“皇考”的名分争来争去闹了多时,光禄寺天天上下朝臣多少双眼睛盯着,能安安稳稳的在任上多年还未叫人挑出什么过错,已是属实极难得了的。
女儿庞淑孙这个活泼性子,一半是天生一半是宠出来的。
母亲边氏去世时庞元英年级尚幼,自己都记不太清母亲的样子,但据家中的老人说,庞家这个长孙女啊长的极像她过世的祖母边氏,就连父亲庞籍也是默认的了。
不知是不是人老了就会变得恋旧,还是这隔代亲是真的无人可免,文武双全叱咤朝廷的庞太师在自己这位孙女面前可谓是温柔极了,致仕之后更是以古稀之龄专职陪玩,几乎可以说是予取予求,那待遇可是庞元英小时候想都没想过的。
这就导致庞淑孙一点儿也不像自己父亲那乍一看长得丰神俊朗聊确是有些木讷的性子,而是像个小太阳一样,到处跑跑跳跳,敢说敢做,天不怕地不怕的,却也知道底线在哪里,知道如何讨巧卖乖哄长辈们开心。
王安石如今已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同宰相,是多少人巴结不来的,配庞家从门户上定然也是配的上的。次子虽说一时没有功名,但还年轻,幼通诗书也绝对不算笨的,长相虽不似兄长和父亲那般刚毅,但也有着王家人祖传的浓眉大眼的周正模样,名声也是长辈喜欢的那种踏实孩子,半分放浪也没有的,又有司马家做媒,这门亲事就这么成了。
臱儿一开始受前世电视剧的影响对庞太师一家的第一印象着实不太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敬而远之的。可后来因为司马伯伯的缘故和庞家也有了些往来,发现电视剧怕是有些离谱了的。渐渐也就接受了包大人可以脸不黑也没有月牙,那庞家也可以是好人的这个设定,和庞家人关系处的都还不错。
尤其是庞家嫂嫂进门之后,自家二哥是个冷冷的性子,庞淑孙说上半天,王旁也回不了几句,长嫂萧氏虽说是个妙人,但对妯娌和妹妹也是实属智商碾压只是单方面的逗弄玩不到一起去。臱儿就成了和二嫂关系最亲近的人,两人经常一起看书玩闹。
在家事上司马夫妇还是乐意帮王旁张罗,对常来司马家找书看的臱儿和庞氏也是和颜悦色欢喜的很,可在朝堂之事上,司马君实和王介甫可是争了个不可开交。注1
王安石和司马光虽然都是一心为国,但两人政见多有不和。王安石觉得司马光有时当真是个老迂腐,在生财之道上两人也是一人开元一人节流争个不停。
一日陛下问:“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
司马光答:“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宜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司马光还说:“布法象魏,布旧法也。诸侯变礼易乐者,王巡守则诛之,不自变也。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执政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茍用例,则胥吏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
大概就是说:诸侯变易礼乐,天子一旦察觉就要诛杀他。况且治理天下就比如治理住宅,坏了就加以修整,不是严重毁坏就不重新建造。公卿侍从百官都在这里,希望陛下问问他们。三司使执掌天下财政,没有才能的可罢黜,不能让执政大臣侵占其事。现在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是为什么呢?注2
司马光说:“平民举钱出息,尚能蚕食下户,况悬官督责之威乎!”
怕官欺负民。
吕惠卿说:“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
司马光说“: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
怕民还不了钱。
皇帝赵顼说:“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
司马光说:“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
皇帝赵顼询问王安石对司马光的看法,王安石倒也没说什么好话:“光外托刷上之名,内怀附之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置之左右,使与国论,此消长之大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