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包袱,你带得走才怪了。”苍魇急忙上去想帮他提包袱,“天都要黑了,又四处都妖气横生,不如明天天亮再走吧。”
“对我来说黑夜和白天也没什么差别。”老桃翁拖着包袱缓缓走到屋前的水塘边上,又重重的舒了口气,“好了,你就送我到这儿吧。”
那一泓浅水静静的横在那里,波澜不惊。
水塘里的白鹅摇摇摆摆的上了岸,沿着竹栅栏静静的卧下。
“苍魇,以你的高贵身份本不该扯进这一场纷争,但既然来了,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灾劫。纵使你师父躲不过这场浩劫,我也希望你可以幸免于难。”老桃翁回过头来,忽然间朝苍魇重重一拜。
“老桃翁,你这是干什么!老桃翁,你快起来,起……”苍魇想去扶他,手指的触感却冰凉滑腻,再也不是人类的温暖。
嘭!
老桃翁身上忽然腾起一阵白烟,巨大的黑影跃上半空,划了一道弧线之后重重的落进水塘,站在岸边的苍魇立刻就被泼了个透心凉。
定睛看去,老桃翁的衣衫全都落在地上,水塘里却有一条巨大的鲶鱼正在来回游弋。
“老……老桃翁?”
鲶鱼停在他面前,鱼头大得就像一架马车,嘴里不住发出老头一样的咳嗽声,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保重。”
“老桃翁……你也保重。”
鲶鱼重重的一甩尾,叼着大包袱掉头朝水塘底下猛的潜了下去。
水声汩汩,水面上不住翻腾着自塘底搅起的水花。
这浅浅的水塘竟然深得像无底洞一样。
苍魇站在水边上发呆,震惊过后是长久的无奈。
照顾他长大的老桃翁根本不是渭州逃难而来的河吏,而是诀尘衣当年在渭州河抓到的鲶鱼精。他不但修成了人形,还能把自己的妖气藏得那么好,纵使相伴生活那么多年,苍魇依然没察觉到他的真身竟然只是一条鲶鱼。
水月洞天的地下水道纵横交错,总有一条水道能送它回渭州河吧。
赎完了罪,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苍魇缓缓抬头,忽然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诀尘衣,立刻站起来招呼道:“师父!”
诀尘衣的身形刹那间就来到了身边,就像从草尖上飞过来一样。
“苍魇,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我才来他就衔着包袱跑了!”苍魇迅速横在了诀尘衣与水塘中间。
“真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纵然老桃翁真的说了什么他也通通听不懂,说了和没说丝毫没有差别。
“苍魇,”诀尘衣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但他的眼神里却透露着令人胆寒的杀气:“是不是为师平时对你太过放纵,你才会一再对为师说谎?”
“没有……我……”
“好,你不说,我只好请他回来说个清楚明白。”
咕噜噜,背后的水塘慢慢的翻滚着气泡,水面上笼着一层温热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