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婵听后,轻轻摇头道:“这样可不行,三成的储户不足以让我们在清源县做大,更何谈汇通天下?”
倒是曹节满是不亦乐乎,撇撇嘴,不屑道:“这有何难?两分五的年息不行,就继续提高呗。这世上哪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下下策!”
崔耕直接否定了曹节的馊主意,道:“第一,先不说打价格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其次,如果我们真敢为了吸储而莽撞地提升年息率,那到时候不用吴家来跟咱们过招,朝廷都会灭了咱们聚丰隆。呵呵,恐怕这种事儿不用朝廷动手,泉州府衙的冯刺史第一时间都会出手!”
“为啥啊,姐夫?呃不,崔县尉!”
曹节一脸茫然,问道:“这钱是我们自已的,爱怎么花怎么花,关他们什么事儿?”
“知道《唐律疏议》吗?”崔耕问。
曹节很诚恳地摊摊手,“不知道!”
“平日光知道吃喝玩乐,多点书会死啊?”
崔耕翻了一下白眼,解释道:“这《唐律疏议》便是高宗永徽二年,长孙无忌、李绩等在《贞观律》基础上修订的。唐律其中有一条就是对普天下钱庄典当行规定的,而且是太宗皇帝亲口提出,由一代贤相房玄龄亲手加注的,即‘凡质举之例,收予不得逾五分,出息过其倍,若回利充本,官不理。’,这回明白了吧?”
曹节还是很诚恳地点点头,道:“没听明白!”
崔耕:“……”
第60章新套餐计划
唐代初年,随着战事渐少,天下太平,国内的经济也开始渐渐复苏,贞观盛世之景即将到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典当钱庄行业已经解脱了南北朝时代带有慈善性质的运作模式,成了一种以赚钱为目的的归返的商业流动。
正所谓商人逐利,有人为了百分之二百的利益就敢上断头台。所以当时在民间,也出现了大多数的典当行业为了攫取压榨更大的利益,不惜抬高利息的现象。以至于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很多商贾为了应一时周转而向典当行或钱庄借贷,最后因为支付不起高昂的利息,最终导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种情况在民间如瘟疫般愈演愈烈,利息之高甚至高过了各州府县衙暗中指使捉钱令史开设的公廨钱。
最后这种情况还是传到了李二陛下的耳中。
一听到这个事儿,李二陛下当然淡定不住了。岂有此理,这民间私设的钱庄竟还敢将利息高过州府县衙的公廨钱?这不是反了天吗?
当即,在贞观四年的某月某日,李二陛下深夜召来几位重臣,就这个民间私设钱庄之事展开讨论。
当时,像程咬金、尉迟敬德之流的,直接提出一刀切的办法,即直接禁止民间私开钱庄和典当行,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这个建议遭到了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的强烈反对,纷纷谏言不能因为存在问题就直接一刀切,应该是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给这些民间的钱庄设好条条框框和控好红线。
李二陛下最终还是听去了房谋杜断和魏征等人的理智建议,毕竟大唐的商业贸易还需要民间资金的帮助和刺激,一味依靠当地州府县衙的帮衬,始终是杯水车薪,民间钱庄和典当行能存在数朝而没有消亡,必然有它的道理嘛。
因此,李二陛下默许了钱庄典当行这种初级金融行业的存在,并默许了这个行业的发展。
不过他也听出了众人建议,给这个行业设置条条框框及红线,让宰相房玄龄亲自在《唐律疏义》中添加了一条规定:“凡质举之例,收予不得逾五分,出息过其倍,若回利充本,官不理。”
顾名思义,钱庄揽储时的存款年利率不得超过5%,而放债放贷时年利率不得超过10%,且不允许有益滚利行动。一旦超过这个红线,发生任何拖欠赖账事宜,州府县衙概不受理此案。
这个利息的红线,既保证了储户在钱庄存款时能得到利息,也保证了那些需要资金周转的商贾大户们不会被高额的利息拖垮,同时也保证了钱庄行当有了利润空间。当然,李二陛下也有自已的私心,毕竟朝廷的公廨钱也需要挣钱嘛。你钱庄的利息比朝廷的高利贷还要高,那朝廷上哪儿挣钱去?上哪儿充实国库去?
所以通常情况下,找捉钱令史借贷的,能忍着高额利息来拿朝廷高利贷的,基本上都是有一定风险,且钱庄不敢受理的客户。俗话说的好,钱庄钱敢拖欠,官府高利贷谁敢赖?这普天下都是朝廷的,你上哪儿躲债去?
李二陛下在唐律疏议增添的这条律例,是中国历史第一条针对利息设定的国家法令,不仅没有局限住了钱庄典当行业的发展,反而刺激了这个行业的进步和规范化。
自那以后,大唐十道数百州千余县的各地钱庄和典当行业,都是秉承着这条法例来开设钱庄。一旦有人逾越这条红线,不仅破坏了行规,更是违反了国家律例,到时候自然有官府出面来收拾他。
……
崔耕费尽唾沫地向曹节解释着《唐律疏议》中这条对金融行业的法例,同时也是向曹月婵述说了这条法令的来龙去脉,听得曹月婵频频点头,心中暗暗后怕,若不是崔耕今天说来,她还真不知道唐律疏议里有这么一条法令。到时候自已真的听了弟弟曹节的建议,而去莽撞行事的话,那真要把吴家抓了小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