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哗哗翻页,头顶的灯火闪烁,明暗之间,逼近真相。
“诡计”
这是最近一次的会议记录,笔记的主人似乎情绪激动,反复加粗这两个字,笔尖划透了纸页。
徐庆利挺直身子,一个字一个字的瞧,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一页半,很快读完了。
可他不明白。
用手比着,一行一行,又读了一遍。
诈死布局借刀杀人徐庆利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直看到自己快要不认识那几个字。
困惑,愤怒,忧伤,甚至还有一丝嘲讽。
原来不是读不懂,只是不愿相信。
他忽然明白了曹小军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置他于死地。
他不会说出去的,如果小军问他,他一定会拍着胸脯对天赌咒。
可是小军没有,曹小军甚至没有给他一次辩白的机会,他笃定他会背叛,会反口,似乎在曹心里,他本就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
狗日的曹小军跟吴细妹一起,用几个月的时间,编织出一场杀人好戏。
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骗局,从三年前,他们已经在为他的死亡做铺垫。
曹小军的兄弟从头至尾只有倪向东,他不过是个替身,是个影子,是个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舍弃的代替。
干架时的挺身而出,无处可去时的收留,一起搬家,替他过生日,种种的好处,不过是为了弥补对倪向东的亏欠,而他还傻不愣登的当了真,跟人家掏心掏肺,妄想着出生入死,他甚至想着替他报仇,反观曹小军呢?
曹小军这个怂狗只是躲在暗处,一次又一次的偷着杀他。
搞堆!
他们一家老早就知道一切,可是没人告诉他,他们由着他演,由着他自己可悲可笑的异想天开。他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是跳梁小丑,是个笑柄,是头养在圈里待宰的猪,一日日的吃喝供着,就为了最后捅进去的那一刀。
都他妈是逢场作戏,所有的美好与善意,不过是陷阱上面的饵,等他的,是深渊底下的刀尖。
所有的好,都是给倪向东的,只有那个死,是留给他徐庆利的。
发你狗瘟!
徐庆利一脚踢翻了垃圾桶,又将本子砸向远处。
他终于知晓了答案,可这份血淋淋的算计与残忍,又是他无法承受的重担。胸腔剧烈起伏,翻腾的情绪在体内膨胀炸裂,他又哭又笑,扶着电线杆不住地呕,惨烈的嘶吼被夜风割裂成碎片。
原来“心碎”二字不是形容,原来人在悲愤交加时,心脏是真的承受着万段之痛。
怨毒满溢,愤恨烧灼,他双眼赤红,牙齿咬得咯咯响,狠撞向电线杆。
咚,咚,咚。
血顺着额角留下,酸胀难忍,这份疼痛让他想起那个黎明,想起自己是以什么为代价,重回了人间。
徐庆利死了,死了两次。
一次是在南国闷热的月夜,死于烈焰。
一次是在北方凛冽的寒冬,死于人心。
是的,徐庆利死了,活下来的那人,名叫倪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