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遮挡住阳光,房间里一片寂静,大床里人缓缓动了动,伸出手按开台灯。
房间里总算亮了一些。
童执手里摸着露娜有些肿的爪子,在床上躺着了会儿呆,随即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经下午一点钟,不知道为什么,从周一诚进入农场开始,他晚上出去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平静和安宁。
总感觉少了什么。
明明跟之前一样只有他和露娜。
但是遛狗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宁,有时候想着周一诚鲜血淋漓的手,想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背影,想着想着又觉得他活该,谁让他来招惹自己。
想多了脚下的路就看不到了,甚至遛露娜的时候踩了它好几脚。
当然露娜是只狗,没办法跟他说话,被踩看了之后只能汪汪几声,如果是人的话
童执脑子里浮现周一诚的面孔。
如果是周一诚肯定会笑着说,少爷只要给我合同踩几脚都没事儿。
伪善,虚伪,假情假意。
还有该死的周一诚,为什么看不见他还是觉得烦,总是影响他的生活,童执愤愤地想着,手下没注意捏紧了狗爪,露娜嗷呜一声叫唤,连忙跳下了床夹着尾巴逃走。
童执被露娜的叫唤声唤醒了理智,起床洗漱。
每天下楼吃饭时是童伟明强制要求的,童执很不想与人接触,可以的话他想跟露娜这样过一辈子,不被人打扰,也不会有烦心事。
楼下已经提前准备好饭菜,因为童执醒的时间很固定,童伟明照旧在欧式餐桌前看报纸,童执缓慢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不打招呼了?”童伟明看着今日新送的铜山市日报说。
童执低下头吃饭,十几年如一日的三餐都是蔬菜拌米饭和冬瓜鲜虾汤。
就跟他的生活一样每天一成不变。
每天下楼吃饭和童伟明打招呼是强制要求的,尽管童执很不愿意,但还是懒散地比了个手势:【早。】
童伟明问他:“小周在农场干的怎么样?我听医生说他腰扭了。”
童执没抬头,知道童伟明在点他,他也懒得抬头,今天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快点吃完上楼。
“还听说小周在农场每天干活弄的满手都是血,你还把人挂到网上直播了?”
童执拿勺子的手顿了顿,童伟明放下报纸,弱弱叹了口气,“何必做的那么过份呢,好歹也是个老板,你让小马这样对待他未免太过了,那孩子今天腰扭伤,明天手出血的,还天天现场直播给你看,小执,咱们这是现代农场,不是古代的刑部大牢,你也不是审问犯人哪,天天这么搞人家。”
童执低着头,嘴巴张了张,声音细若蚊蝇:“他送那种书给我。”
虽然声音小,但是童伟明还是听见了,苦口婆心地说:“不就是送了两本漫画嘛,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收到过类似的。就像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我跟他不是朋友。”童执打断了童伟明抬起头忽然出声:“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周一诚说话?把他硬是塞到我身边来,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他更适合当你的孙子?”
“小执,你说的什么话?”童伟明眉头微微皱起,敲敲拐杖:“你是我孙子,除了你我还能认谁?”
童执不以为然:“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的,我当然会这么想,你要是想再认他,就赶紧去,别耽误了,再把他的厂子包过来,把劣质饲料喂给价值几十万的马,然后赔光,你心疼他就去心疼他,大不了我把农场给他运营,你们爷孙二人过好日子就行。”
童执将勺子摔在碗里,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白苍苍的老人,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
“你这小兔崽子,又想跟我吵架是不是?”童伟明刚要开口骂人,正巧一楼的几个医生朝这边走了过来,文森特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便携式手提箱。
童执皱起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们。
农场里总共就五个医生,四个家庭医生负责童执和童伟明的日常诊治,另外的一个在农场里的诊所坐诊。
医生们平时都是各忙各的,现在忽然聚集在一起让童执感很紧张,上次他们聚集在一起还是因为童执精神失常,童伟明气的晕倒
童伟明也不想跟小孙子再聊下去站起身想要走,童执慌忙的站起来,剐蹭的椅子在木制地板上出刺耳的声响,童执手指不安的攥紧,“爷爷,你要去哪儿?”
童伟明没回应他,见人都到齐,跟文森特说:“都准备好了?”
文森特点点头,“车备好了,还有您的换洗衣物。”
“爷爷”童执轻轻地叫了一声。
文森特作为童执的心理医生最能洞察他的情绪,便安抚道:“去医院,童先生的主治医生从国外回来了,今天下午安排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