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见酸与动了动土黄色的足,面上的愤怒还没来得及收敛,眼中便掠上了阵阵的迷茫,随之竟真的向后退了数步。但看那架势,似乎连酸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肢体动作。
“这就对了,真乖”沐夕一双血红的眼直直地望着酸与,将瘦弱的身子挺得笔直,两根黑色的发带在风中嗖嗖作响,继续道:“既是万鬼臣服,你怎能例外”
虽说九州地灵诀沐夕在这之前并未施展过,却知晓它最为阴邪的地方并非可引天下所有阴灵为己所用,而是可通过自身血液进入敌人的身体,从而进行搞毁,甚至是控制它们。魂兽、人亦是如此。
酸与依旧矗立在几步开外,试图甩动巨大的尾巴,好将沐夕砸烂。但它试了又试,却唯能用三双眼睛怒视他。
沐夕抬眼望了望四周,便去瞧冰羽之前所在的方位,只可惜因距离有些遥远而根本分辨不出冰羽是否已经出关,更是无法察觉那里是否还有魂兽逗留。一想到这,沐夕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的狂妄也随之淡了许多。
对于此时的沐夕来说,虽暴露自己血国的身份是十分要命的事情,但比起冰羽的安危来说却已经不算什么了。所有当下再耽误不得,必须速战速决。
沐夕伸出骨骼分明的手对向酸与,电闪雷鸣下,那双手惨白而瘦弱,更有血液沾染,分不清是谁的血。但当沐夕缓慢握紧拳头的时候,整个魔岩山脉却仿佛复归了平静一般,四面无声。
只是酸与却突然感到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冲破了血管,如烟花一般在身体里爆裂,然后又如洪水一般乱窜,直到冲破它坚硬的鳞片自体内穿出,分散开来,将它庞大的身体染了个遍,方才瞪大眼珠,一脸不可置信地摔落在地。片刻后没了气息。
沐夕及时地躲了一下,但还是被血腥之气扑了满鼻,忙用袖口去擦,然后从黑泥鳅中拿了一个从冰羽那抢来的瓶子装了些酸与的血,方才松了口气。
有了酸与的精血,对于修炼血隐来说便不难了,只是这血术当真太过残忍。侧过头的时候那些阴灵已将所能触及的魂兽全部撕咬得粉碎,甚至是面目全非。地面上已是不忍目睹。
沐夕举手微微揉了揉太阳穴,面对这等残局他还是尽快处理得好,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他遣散了阴灵,烧了酸与的尸体,清洁了下地面,方才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许是因为这九州地灵决已身为祭,而沐夕的体质又实在不尽如人意,所以不觉间竟觉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战。踉跄地走了几步,头脑突然发沉,身体就再不受控制地摔个狗啃死。
好片刻他方才从地上爬起,一双眼已漆黑如墨。雷鸣闪电也不知是何时消失了踪迹。
沐夕走了很久才钻进了丛林。一旁的幽冥花向他张了张口,而乌肌草却将他的周身映照了出来。
沐夕低头看去,嘴角却也忍不住地抽了抽。何时他竟也变成了血人。虽没伤口遍布,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忘记了,以我如今的实力,催动这九州地灵诀,怕也是在找死”之前没发现时倒没觉得什么,而此时的沐夕却开始觉得全身都疼,国盾处更是如烙铁灼烧一般滚烫,眼神也开始处于混沌。
所以,沐夕是怎么走到洞穴前的已不记得。只知道冰羽走出来的时候那张脸浸满了严寒,四面也紧跟着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然后他斜靠着石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懒懒说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若你再晚一会,我可能就真的挂了”
冰羽习惯性地没理他,而是看向四周魂兽层层迭迭的尸体,自是能够从中判断出沐夕之前所经历了什么。
一股极强的气压蓦然自冰羽的体内窜出,仅一瞬间那些本就残破的尸体中却皆从内而外爆裂出数只冰凌来,直将它们的皮肉穿刺得血肉模糊。
而沐夕也一个激灵,瞬间精神了,身子不自觉地向墙壁处靠了靠,咧了嘴道:“那个,冰羽,我们有话好好说”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冰羽的怒意。
那张本就万年不变的冰封脸竟比之前还要严寒千倍万倍。他沐夕可不想就这样轻易地被扎死。
可在这之前沐夕毕竟没少得罪他。用青延续魂草威胁他不说,在取龙炎晶的时候好像还差点害了他……还有,他自身所隐藏的秘密。若新账旧账一起算的话……他还真是承受不起。
“……虽然我说过事后任你宰割,但即便是报仇,你好歹看在昔日的情分,留我一口气。待我养一养伤,你再收拾我也不迟”见冰羽向自己望来,沐夕垂下眼帘,一颗心微微收紧,不知为何竟真的有些惧意。
天边缓慢地浮出少许的阳光,照在沐夕纵横交错的伤口上,使他看起来分外的狼狈。
冰羽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一双淡蓝色的眼眸望着他。许久,微微皱起眉头,撩了一下雪白的袍子俯下身将他一把拎起,道:“老实些”
沐夕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冰羽走进洞穴将他安置在闪豹阎灵兽的蓝色皮毛上,然后重新布了泠辰石,就面无表情地向洞外走去。
沐夕躺在柔软的皮毛上挣扎了几下,却是龇牙咧嘴了起来,还不忘抬头问道:“冰羽,你去哪?”可回答他的唯有洞穴内的阵阵回音。
“冰羽,你刚刚恢复魂力,别到处乱跑……”
……好片刻,都未见冰羽折返回来,沐夕无声地沉默了。少卿,方才伸出手自黑泥鳅中翻找。只是翻找了一会却并未发现什么对症的药草来,最终也只能乖乖地躺下,然后仰头去数石壁上的石头。数着数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