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努力达到你的标准,”既然明宇执意不谈,路云决定先说:“你不喜欢的我不接触,你喜欢的我努力去学习和接受,可我发现有些东西我真的改不掉,你那些生活准则和我有差异,我不知道人生到底怎样才算过的好,但是也不认为活到冷酷自私和麻木世故这样的境界就是有人生的大智慧。明宇,我害怕,这样的差异让我没有安全感,我对我们的未来完全不确定。或者,是我不够成熟理性,明白事理,我会想,我不够格当你的妻子,我没办法这样和你去美国。”
明宇有点受伤,“你是说,我一直不能给你安全感?所以放弃和我去美国?”
“是啊,”路云承认,尽量憋回眼里的泪水,她不想在明宇面前哭,“我不想和你这样下去了,每次吵架,原因都好奇怪,说给外人听,人家一定笑死,所以我们算了吧。或者你去美国,会遇到一个成熟独立,明事理不爱做梦的好女孩,比我更加适合你。”
明宇不那么优雅的,大口大口灌咖啡,又放下杯子,说:“相信我,我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我也并不喜欢这样每次焦头烂额的跑来找你谈话然后再和好,真的很戏剧化,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吵架,以后都不会有了。”
戏剧化?路云笑,说到重点了,戏剧化,明宇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个词汇,或许在明宇的眼里,自己活的十分戏剧,自己的付出,伤心,笑和泪都是演戏,原来明宇那么辛苦那么无奈那么勉为其难的陪自己游戏,“明宇,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你很辛苦是不是?说实话。”
明宇点头,又摇头,“不是,应该说有点混乱,许多事情不在我掌握内,我不习惯,很多时候,你好象只会拖后腿,思考问题没重点,一点忙都帮不上,简直不能带你出去见人。你偶尔的想法,说话,都象那些无聊的小说故事,不实际,不过和你在一起也有很快乐的时候,真的。”
路云还是笑,明宇烦躁的掏出香烟,想点上,看看路云,又放下了。
路云拿过那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明宇,燃亮打火机,替他点上香烟。明宇的打火机很漂亮,不刺眼的银色机壳,上面有个萨克斯的浮雕,路云第一次见明宇那天,他就坐在绿茵阁咖啡厅的大玻璃窗前,手里玩弄着打火机,洒了一身的阳光。那时的明宇是笃定的,宁静的,不会混乱,不会烦恼,是自己连累了他。路云一直自认,自己不问世事,安心做梦,活成一套漫画,这样的日子并没打扰到谁,应该人畜无伤,其实错了,自己的单纯伤了明宇,几乎变成是他的耻辱,原来,人长大了还单纯,是件罪恶的事情,十分不合时宜,简直不能被原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变的不罪恶?
“我想我们放过彼此,分手最好,谢谢你的咖啡。”路云站起来,走出咖啡馆,屋外好冷,冷的人心抖。深深呼吸,路云不想狼狈,不要哭泣。
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是明宇,他冲到路云身后,抱着路云,“我不要和你分手,和我去美国,即使不是作为夫妻同去,也可以是朋友,我帮你申请学校,你去读书,我们在另外个地方,重新来过好不好?”
明宇的拥抱让路云有瞬间的软弱,让人舍不得的温暖,在另外个城市,明宇就不是明宇,路云就不是路云了吗?一切就不会不一样了吗?
明宇的下巴抵在路云的头上,不愿放走路云,试图说服她,“我们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开阔点眼界,不做井底蛙,或者,我们都可以做点改变,重新开始。”
井底蛙?路云苦笑,自己天生是只井底蛙,活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寒风强劲,路云瑟缩,出门忘了戴围巾,明宇觉察到,松开路云,把自己的围巾围在路云的脖子上,“我的围巾是男用的,等等我们去前面的商场,我给你买条女用的。”
路云半低下头,摘下围巾,重绕回明宇的颈上,温柔的帮他理好围巾,“明宇,谢谢你终于让我知道你的真实感受。”系好明宇大衣的扣子,绑好那条腰带,路云眷恋的注视着明宇,“我的意思你懂吗?我想,终究,我是个自以为是的稻草人,配不起你的金堂玉马,所以,我选择做井底蛙。”轻轻的拥抱了一下他,路云尽量潇洒从容的说再见:“再见,你多珍重。”
时间和空间平缓的静止,忽地就心如止水了,路云没什么痛的感觉,也没什么很难受的情绪,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她的死党小令也绝口不问明宇,明宇似乎就成了一坐雕像,停在路云不再经过的博物馆,不买票入场,就看不见,就和现实的一切无关。
数日后的中午,路云照顾小朋友们午饭,那是她一天工作中最忙碌的时段,乱糟糟,世界鸡飞狗跳。明宇的电话在这个时间打进来,路云根本没空看来电显示,扬着嗓门问:“你哪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死了。”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是我,你好。”世界魔术般安静,路云怔怔地听着,原来让止水汹涌只要几个字就可以。“你听起来精神很好,”明宇在电话那头说。
路云机械做答,“不坏。”
“哦,”接下来是沉默,路云觉得折磨,好像有一刻,看得到自己手背上的纹路多了几条。明宇又说:“我在机场,马上就上机了,呃~~跟你告别,”
路云沉默,半晌:“一路顺风。”
“那~~好吧,再见。”
“再见。”路云断线。很普通,这个世界上谁和谁分手,都是说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