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生日礼物就是这个了。把你之前经历的事情说出来。”
“呃?”
孟荑岚偏转了头,凝注着对方,故意摆出了不可违抗的肃然口吻:“你想送我生日礼物的话就送这个,除此之外一律拒收。”
“很霸道哎。”
“我对其他东西不感冒。”
“只对我身上的事情感到好奇吗?”
“好奇肯定有的,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你返校之后的样子一直都很消沉,也不愿意说话,不用多看就知道你状态很差,一个罐头持续用高温增压,就会有随时爆炸的可能,如果找不到其他发泄办法,那我来当开盖器好了,给你开个口,释放不必要的压力。”
荣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什么鬼比喻,损人又损己。”
那双柳叶眼依然十分聚神地望着荣嚖。她问道:“你已经到了极限,对吗?”
“嗯……”荣嚖回望着她,仓卒一笑,“简直要疯了。”
“把它说出来,越早越好。”
荣嚖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神情专注的孟荑岚,过了好几秒,才说:“困了,想睡觉,我关灯了哦。”
她转过身回道:“关吧。”
荣嚖支起半身快速地按下了床头的开关,又像钻洞的耳廓狐一般灵敏地缩回了被窝里,全过程不过十秒。
她裹紧了半边被子,侧身搂着孟荑岚的身体,无比自然地贴在了贴紧了她的后背,将脸颊埋在对方的枕头上,微微压住了她的发梢。
温软在怀,清香满鼻。荣嚖强按住那些纷杂的思绪,让大脑快速关机。在即将入睡的前一刻,她听到孟荑岚轻声道:
“晚安,新年快乐。”
荣嚖努力拉扯着残存的意识,嘟嘟囔囔地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像睡梦中的小猫小狗发出了颤颤的哼叫:“晚……安……快……乐。”
进化法
那次闹心的谈话过后,荣嚖又给关瑾昕发过几次简短的问候,但结果都一样,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关瑾昕没有记录生活的习惯,朋友圈页面非常干净。荣嚖找不到任何可以与之聊拢的话题,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才会有兴趣回复。
于是,她被关瑾昕彻底地无视了。
愧疚自责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交流的阻断减少,寒假期间,荣嚖脑中回放最多的就是在理发店里与关瑾昕对话的场面,洗发时轻淡客气的问话,从手机屏幕移到她脸上的厌倦目光,烦躁的拒绝语气……
每个细节都回想了无数遍,刻画入微,恶劣之处被放大,大到失了真。它们构成了荣嚖的第二个梦魇,一个她无法扭转既定之事而陷入无限懊悔中的梦魇。
耻辱的回忆并不可怕,释然不了可以选择遗忘,可怕的是,当不堪入目的往事就快要尘封的时候,造化弄人似的窜到她的眼前,无休止地戳戮着她的沉疴旧疾。
二月十四号的前三天夜里,关瑾昕终于发了一次朋友圈。
看到朋友圈里冒出了关瑾昕的微信头像,荣嚖是喜悦的,然而在她看完对方发的内容后,便由喜转忧了。
关瑾昕发了一行看不出情感波澜的宣示语:龙哥出手挺阔绰,今年可以过两个人的情人节了。
短句下面还配了一张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放在窗台上,黑金卡的一角在宝蓝色花束中各外扎眼地露出。
“龙哥”应该就是关瑾昕新结识的对象,不知道年龄,只能断定他较多金。她已经开始向众多底层女性都会选择的生活方式靠拢了。
荣嚖点开微信的聊天页面,心烦意乱地想了半天,才慢腾腾地打了行字发出去:你谈恋爱了吗?
她以为大半天都不会得到对方的回复,结果两分钟不到,关瑾昕就发来了一句不客气的反问:我有没有对象跟你有什么关系?
荣:没别的意思,就关心一下。
关:那没这个必要,我又没办法给你弄到理发店的优惠券。
荣嚖忽视她的讥讽,继续问:他有多大,做什么的,性格怎么样?
关:年龄大到可以当我爸,超市连锁店老板。性格不差,反正在我认得的顾客里面算好的了。
荣:那你们……确定关系了吗了?
关:还没。
荣嚖突然打了个冷颤,急迫地打了排字发出: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关:早离婚了。我今天心情不错,但不代表有时间在这跟你说废话,你最好把想问的事一口气发出来。
荣:对不起,再问一个问题就不问了,实现计划后还打算画画吗?
对方沉默了。十分钟过去,她才发出两个字:再说。
荣嚖看了,五味陈杂地敲出“希望你如愿以偿”后将手机扔到一边,做了几次深呼吸,紧接着便斜躺在了沙发上。
“权力和资源一般由男性掌控,女性被排除在外,所以她们要选择有权有势、能挣钱的男性。女性通常希望嫁给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男性,因为这是她们接触并获取资源的主要途径”——关瑾昕的做法完全吻合冰冷客观的进化学假设。
荣嚖听见一声痛苦的嗤笑从自己口里传出。真没想到,在书里看过的理论知识在这种地方的得到了“最佳”运用。
这恐怕也是一次最令人难受的活学活用。
情人节当天,关瑾昕又发了一次朋友圈,她晒出九宫格照片,各种“秀恩爱”的组图传递了两人关系如糖似蜜的感觉。
“龙哥”的一张遮脸照也在其中,可以看出,他个子高、骨架大,没有中年发福,在自律方面做得不错。
荣嚖脑子里想着关瑾昕的那些照片,目光审视着落地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