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泓沉吟片刻。
他事务繁多,此刻若不是云白提起,很难回想起前日里发生的事情。
说不清当时是处于怜悯或何意,大抵是听到对方亦知些制墨,他才出手搭救,算是一瞬的惺惺相惜。
但他并无甚交流之愿。
谢泓轻叹一声:“不必了,当初我本无留她之意。不过搭救一把便是。”
“小的明白。”云白道:“只是已安排叶姑娘入府,是否需将她请出?姑娘的卖身契——”
谢泓挥一挥手。
云白打小跟着谢泓,此刻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那是全权交给他去做的意思,意味着主子并无心思插手此事。于是云白心领神会,也退出去。
叶采苓身在府中,自然对家中情况不知晓。
此刻她站在院子中央,另外几个丫鬟在甩下那句不怀好意的话之后,已经嬉笑着离开。
院中静下来,她抿一抿唇,望了一眼周围。
朝南的厢房里影影绰绰能看到人影,大抵是刚刚离开的丫鬟们。院内四间厢房,似乎都有人住的样子。
她脚步没有迟疑,绕开人最多的南厢房,拣选了一间人少些的。初来乍到,要先摸清形势,既然见对方无甚好意,她也不会上杆子去哄着。
今日这么一闹,天有些擦黑了。她选的那间厢房内一个丫鬟正靠里卧着,见到有人进来,懒懒地起身,掀开蓝云纹撒花的薄被。
“你要住这厢么?”
这丫鬟声音意外地有些沙,不似刚才闻笛她们那边脆亮。
她道:“若你住,这里连你共住三个人。”
叶采苓温声应道:“正是。”
对方略一点头:“我名青棠。”便又转回去卧着了。青棠似乎并无甚深交的意图,但也没有对她的到来表示抗拒。
叶采苓心里微舒一口气,在唯一空出来的卧榻上坐下。
谢府果然是大户人家,即使是家仆的住所,地面也用了水磨石,踩上去不生尘土。三垂的虾须帘略略隔开丫鬟们的卧榻。
她这张卧榻尚未有铺盖,只有空空的一张藤席。
青棠已经休息。她身边的卧榻尚无人回来。
“叶姑娘——”
门口许嬷嬷唤她。叶采苓闻声出去,望见许嬷嬷身后跟着两个梳双丫髻的小丫头,看身量八九岁的光景,倒是和苹娘相似。
“来,给你们染墨姐姐收利索了。”
两个小丫头低头称是,言语间已经抬着手里的包袱进了厢房。
“嬷嬷这是做什么。”
叶采苓心道不妙,这院子里已经有了没来由的敌意。许嬷嬷这么一出,怕又要有丫鬟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