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桐有点火了,放下孩子,摇下车窗:“你怎幺回事啊?不看后视镜?我们车要是小点,不得给你这一下撞出去!?”
前面的司机也摇下车窗,丢了枚烟头出来,一副“你们开得起奔驰越野还斤斤计较”的表情,轻描淡写地操着方言道:“不好意思哦,老子赶着上山,没看到后面还有车。”
席桐更火了,孟峄按住她的肩膀,对外面和和气气地道:“这位先生,我们和车都没事,不过你先人板板压不住了。”
眼瞅着那司机的脸涨成猪肝色,他关上窗,转头得意地问席桐:“?‘先人板板’是这幺用的吧?”
席桐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了,“?合情合理,合情合理!但是我们现在都火葬哎,没有板板了。”
孟峄有点失望,他以为公墓里是像欧美一样有棺材的。
这边的公墓可以带猫狗进来,是阶梯结构,三人两狗爬到第三层,席桐爸爸和奶奶的墓在这里,墓碑旁长了新生的枝条。
孟峄把茅台酒开了盖,半生的鱼和肉拿纸碟子盛着摆在墓前,又用湿抹布仔仔细细地擦了墓碑,照片上的母亲和儿子笑得和善温煦。
洒菊花瓣的时候,他听到隔壁的老大爷在放老式收音机,老年养生节目,主播信誓旦旦谈着绿豆煮水治百病。
大爷的儿子西装革履,脸上有点着急:“爸,咱走吧,妈喜欢听的节目放完了,我回去还有个会要开,等会儿把你送回家。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别整天没事就出去晃,你再摔一跤可不得了,老年人就怕摔……”
大爷抹抹眼睛,说:“你妈不该走啊,她原来天天听大师讲养生,身体多好哇,医院里人工肺不够,她就是没排上队,硬生生给耗得喘不过气来,不然现在都抱孙子了……你说一个感冒似的病,怎幺就搞成这样了呢?怎幺她就走了呢?”
做儿子的眼睛也湿了,扶着大爷慢慢地走下台阶,广播里的大师还在侃侃而谈,声音渐渐远了。
席桐深深地叹了口气。
墓碑前已经洒满了金黄洁白的花瓣,孟峄跪在报纸上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目良久。
然后抱过儿子,向爸爸奶奶认真介绍起来:“这是席青律,名字是外婆起的。他很聪明,一岁不到就会说话了,我们会保护好他,让他健健康康长大,不会逼他学不喜欢的东西。”
孩子对着照片咯咯笑,完全不知道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什幺。
孟峄又牵过两条狗,“跟外公和太婆问好。”
两条狗乖乖擡起前腿,向墓碑作揖,吐出粉色的长舌头,汪了几声。因为要扫墓,它们都换上了新的口水巾,一条小草莓一条小骨头。
“这是lisa,她父母都是优秀的牧场管理者,服从性非常好,作为一只边牧,却从来不跟我们顶嘴,桐桐和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帮忙看护律律。
“这是可可,负责陪律律玩,还会抓家里的虫子、拿报纸、扔垃圾,律律睡觉踢被子,他会盖上,什幺都好,就是贪吃。”
席爸爸和奶奶看起来很喜欢这三个小孙孙,阳光下的照片闪着细碎的光芒。
席桐也跪在报纸上,许了个愿。
如今一切安好,诸事顺遂,只不过人世间亿万父母,在佛前祖宗前,许的愿都是类似的。
祭拜完,两人从排列整齐的墓碑旁走出去,发现多了不少前年立的碑,有的鲜花簇拥,有的冷冷清清,碑上刻着各家的子孙姓名。
“老龄化真是严重啊。”席桐感叹,“看新闻报道,独居老人这两年走了不少,本来以为是普通感冒,一旦有个并发症,救治不及就过去了。我们的社工体系和医疗资源还有不少问题要解决。”
站在烧纸钱的院子外,公墓内人来人往,每个人的手中都拎着祭品,拿着鲜花,如今提倡文明祭拜,烧纸的人越来越少,曾经遮天蔽日的烟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清冷的花香。
“总是会越来越好的。”孟峄说。
他抱着孩子走到树下,打了个电话,席桐在公共水池那儿洗手,听到他在和陈瑜说:
“医院的项目可以重点跟进,捐赠的除颤仪和呼吸机已经运进西南省份的医院了吧……嗯,麻烦你催一下……”
陈瑜正在办公室闷头写材料,几个秘书抱着文件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让他有点烦躁。
“你给你女朋友买过项链吗?”只听他老板话锋一转。
陈瑜:“……先生,我跟你说过我分手了。”
孟峄知错就改:“对不起,你给你前女友买过项链吗?就是那位帮你养猫的女士。”
陈瑜受到了第n次伤害,“先生,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这样的问题了,我不知道席记者会不会喜欢我建议的口红、戒指和项链,您自己好好想想两个月后生日礼物送什幺吧。”
他挂了电话,长叹一声,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几朵白云飘浮着,擦过耸立的高楼顶,太阳照在明净的玻璃上,映出一幅巨大的天然彩绘。
他的心情忽然变好了,重新翻开厚厚的a4纸,拿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春光正好,这破生活虽然糟心,但还是要继续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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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严重,大家多多宅家,出门戴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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