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萧云。
苏棋对这位徒弟百般疼爱,甚至不惜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孤身前往登天崖,只为求得一株群仙垂莲来医治他徒弟的阴寒之体,随后又将自己随身佩剑天问灵剑相赠。
望他日青云不坠,扶摇直上,不输他雾雪峰风光。
可修真界中也人人都知,这位萧云随后背叛师门,残害同门,屠杀修士,最终堕入魔修,让曾经的天之骄子苏棋沦为他人的茶后笑谈。
所有人都笑苏棋一腔真心喂了狗,养条狗都比养个徒弟强。
也是因此,苏棋被不周仙宗所不容,可他却依旧坚信他的徒弟清白无辜,其中必定有着万千缘由。
甚至在不周仙宗发出追杀令时,甘愿以身受戒,只求不周仙宗给萧云一个机会。
也是因此,苏棋受了整整九九八十一的碎骨鞭,原本半步就能踏入分神大能,却一念之差修为倒降在金丹期。
而当他一身血衣从戒峰出来时,却得知自己弟子屠杀了一个家族,血洗了一座城镇。
那时的苏棋,背负着所有人的异样目光,或是不耻,或是惋惜,又或是失望。
现如今,苏棋抬了抬眼,看向身前的萧云,那股微弱的恨意还是从心底生了出来。
他是恨萧云的,哪怕他没有心,可他依旧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恨意。
萧云有些不敢看苏棋,只得微微移开目光,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我伤你一次,如今你刺我一剑,如此也算两清了。”
“两清?”苏棋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拿什么跟我两清,笑话,你拜入我门下十一年,你扪心自问我可曾有半分亏待于你,我几乎是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对你更是无微不至,若真要说两清、”
苏棋居高临下的看向萧云,“还我十一年的心血,还我费尽心力为你寻来的群仙垂莲,还我的佩剑天问,还有——”
苏棋指着萧云的心脏位置,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还我那颗玲珑心。”
“你若能全部还请,萧云,我就当是你我两清,我也全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弟子,如何,你可要两清?”
萧云身形恍惚了一下,然后侧过头,似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棋见此,只是嗤笑,“果然,那些人说得没错,养条狗都比养你这个孽徒强。”
“苏棋,你别太过分了!”萧云突然沉声说道,他握紧了拳头,似在压抑着什么,然而最终选择了沉默。
苏棋看着眼前的萧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当年你拜入我门下时不少人都反对,说你狼子野心,不可收之为徒,是我眼瞎,引狼入室,如今竟落得今日这下场。”
萧云握紧的拳头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看向苏棋,直视着苏棋,一字一句说道,“若真要算,那我满门忠烈因你而死如何算清?你为我寻来群仙垂莲,却又在其中下了剧毒又如何算?那颗玲珑心本就不属于你,我拿走又如何?苏棋,你凭什么口口声声的喊着让我两清,难道你敢扪心自问你对我就未曾有过半分亏欠么!”
萧云的嗓子很是嘶哑,像是受了什么伤,最后一句几乎快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但苏棋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眼底皆是失望之色,“我不知你双亲是谁,但我这些年来问心无愧,群仙垂莲中我亦未下过什么剧毒,至于那颗玲珑心,生来就长在我体内,如何不算是我的,我苏棋没做过的事,就不会认,至少,我敢对着天道发誓我所说的句句真实,你呢?你敢对天发誓你所说的便句句为真么。”
说着,苏棋眼底的讥讽越发浓重了几分,“怕是多年来你为虎作伥,反而受人蒙蔽吧,萧云,你少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苏棋行得正坐得端,干不出你说的这些龌龊之事!”
萧云听着这些话,然后剧烈的咳嗽了一声,他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他缓缓抬起手,然后将自己头上的黑袍一点一点的取下,语气悲凉,“我就是证据,你可看清楚了,苏棋,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你睁大眼看清楚了!”
那黑袍落下,露出萧云那半张被无数利剑划破的脸。
左边脸很是英俊,然而右边那张脸,却无比触目惊心,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划痕,尤其是喉咙那处伤得更深,恐怕这就是萧云说话会如此嘶哑的原因。
萧云双目怒视苏棋,让苏棋看得明明白白。
“你应当认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吧,是你的佩剑天问啊!”萧云声音都变得有几分哽咽起来,“你说,你这还不够两清么。”
萧云眼神有些暗淡,天问剑是灵剑,被他划伤的脸是永远无法复原的,所以他当年才会折断天问。
也是因为他被毁容了,因此萧云才没有留在他的小青梅身边,他已配不上她了。
不然苏棋也不会在天合城遇到流浪的萧云,终究是兜兜转转,两人还是遇到了。
苏棋看着萧云那张被毁的脸,然后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不是我做的,当我把天问赠与你时,便切断了跟它的一切联系,你的脸的确是天问所伤,却并非我所为。”
萧云不信,“你自是不敢承认罢了。”
“我为何不敢,若当真是我所为,我认了就如何,你这个欺师叛祖的孽徒,我哪怕将你千刀万剐我又有何不敢承认的,但我也说了,不是我做的,我决不认,你不如去看看,谁的手掌上有烧伤。”
苏棋说道这里,轻蔑的瞥了一眼萧云,“你怕是不知吧,天问灵剑无比护主,也只有它的主人能将它折断,也因此,若有人强行使用天问灵剑反伤其主,必将遭受反噬,即便是合体修为的大能者,掌心也会留下天问剑的灼伤,但凡天问灵剑留下的疤痕,你应该都认得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