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月张开唇,却没有对着药丸方向,雪白的贝齿一口咬在那绛紫色的衣袖之上,直到尝出血腥味才松开。
“嘶。”程礼表情狰狞一瞬。
他目光冷了下去,扣住今时月的脖颈一把将药丸塞进她口中,收回手时食指处的玄戒将今时月的唇肉刮出一道血丝。
今时月捂住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泪珠大颗大颗的向下落。
程礼蜷缩下指尖,而后垂下眼眸恭敬的弯腰:“奴有罪,回去后自去领罚。”
他说着,面无表情向后退去。
关上门后,那双时刻阴鸷的眼眸罕见的显露出一丝茫然,他撂开袖口,手腕处青色的咬痕渗出血珠,明明自己更疼,为何她哭得那般委屈。
殿内,今时月漫不经心的擦拭掉眼角的泪珠,她没有修炼过,对于修士的修为境界不了解,有了茑萝妖藤后,修士的境界在她眼中分为三种区间,分别是红色,金色,和墨色。
每一次有人靠近时,她手腕处的茑萝印记便会根据对方对它的益处来显示出对应的颜色,许是茑萝妖藤的本性作祟,这几个颜色分别对应为进食,营养,和大补。
这一年来,今时月一直在融合茑萝妖藤,如今她已与茑萝完全融合,该试一试黑藤所说的那个秘法了。
刚刚,那个怪异的神庭总司监程礼的修为,是墨色。
今时月胸口处出现一阵刺痛,这如钢针穿刺般的疼痛,若是旁人定是难以忍受几近晕厥,但今时月靠在床榻之下不甚在意。
这小小的药痛与她血管之中时刻存在的茑萝妖藤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至于伶舟祈命程礼喂给她的黑色药丸,无非就是牵制于她的毒药……
今时月之所以笃定伶舟祈会将她带回神庭,并非自信于她的样貌,而是因如今天下的形势。
其实红楼,还是有些作用的,比如那些王公贵族酒醉后,那里便成了一座现成的情报中心,可以知晓许多普通百姓无从知晓的事。
现在的天下,三国鼎立,神都王朝与沧澜国战争频起水火不容,皓月国自摄政王掌权后态度也不如以往,此次神都王朝虽大败沧澜国,成为三国之中最为强势的一方,但若此时皓月国向神都王朝发难,沧澜国必定随之反攻。
是以神都王朝必定要先稳住皓月国,向其示好,以免皓月国生出事端。
那么如今唯一令两国交好的办法便是——联姻。
据她所知,伶舟祈只有一个双腿残疾的胞弟伶舟月,若伶舟月去皓月国联姻,便成了质子,神都王朝必会被人胁迫。
这一年来,今时月暗中收集伶舟祈的消息,伶舟祈并非一个固守成规的君主,相反,自他当上帝主后,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将朝堂上的异党和守旧一派的朝臣一一拔除,丝毫不顾及朝野动荡,扶持许多年轻的臣子登上高位。
朝堂之事解决后更是索性御驾亲征在边关征战五年,将军权牢牢掌握自己手中。
这样杀伐果断的铁血手腕,他所图谋的,不会仅仅求一个神都王朝安好。
伶舟祈若真想联姻,直接从王公贵族中挑出一个听话的便是,上京贵女,礼仪规矩不会失了神都王朝的面子。
而今时月在赌,赌伶舟祈并非想止战联姻,他想的是拖延时间,养精蓄锐恢复兵力,而在这中间,那个去联姻的人,若是能挑起皓月国内部战乱,就更好了。
她杀红姨是需要一个接近伶舟祈,且能让伶舟祈看见她这张脸的契机。
而伶舟祈,他并不在意她接近他的理由,所以他会问她,是否会取悦男人。
伶舟祈就是这般狂妄自大之人,在他眼中,或许有她这张脸就够了,无论她接近他的理由是什么,她既已踏入他所掌控的无上神庭,他可以不费余力让她乖乖听话。
接下来伶舟祈会给她什么样的任务呢?
□□?勾引?亦或是…刺杀?
今时月站起身来,无论是什么,她都不会退缩,在她见到伶舟祈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准备好了。
她要亲手一点一点将那不可侵犯的神明,拖入她所在的,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今时月擦拭掉嘴边因那药物溢出的血迹,戏已经开场,她这个被迫成为公主的庶民,因药物痛不欲生的角色,该上场了。
……
中宫,议事殿。
“纯安公主,无诏不可进殿。”
“纯安公主,内殿中有官员议事,万万不可啊!”
议事殿外侯着的大监锦全哭丧着脸跟在今时月身后、咬牙暗恨守在外围的两个蠢徒,看见这张脸竟愣起神来让人钻了空子!
回头他倒是要问问,是看美人重要还是脑袋重要,帝主的议事殿外竟敢如此疏忽!
就在这时,议事殿门自内而开,今时月向门内走去,与此同时程礼推着一抹月白色身影走了出来,看程礼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想来是从今时月那里离开后真的去自请领了罚。
今时月目光落在那坐在轮椅的身影之上,他与伶舟祈生的五六分相像,散发出的气质却全然不同。
要说伶舟祈表现的温和是浮于凌厉的危险之上,那这个人便是一种全然无害的柔和,被他注视着,感觉不到任何上位者的压迫感,那一双眸子如皎皎明月般干净清澈,毫无杂质。
锦全大监在看见他时眼里都掺杂一丝慈爱的笑意,就连他时刻散发着阴森危险气息的程礼,站在他的身后都好似散了些瘆人的戾气。
今时月与那人擦身而过,脚步并未停留,径直走进了议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