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实却完全出乎昭君的意料,几天过去,那些看起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少女一个个的在那么紧张的学习中却表现出惊人的顽强,为了能够脱颖而出,这些女孩子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礼仪。
她们第一个学的戒律,就是了解后宫嫔妃的等级,如美人、贵人、婕妤、昭仪及各自执掌事务,后归所有的戒律,妇德、礼仪、会话,每个不同等级的对应服饰、头饰及太监、宦官各自的职责,还有后宫妃嫔的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很明确的告诉她们,如果没有机会上位,她们就会成为服侍各个宫中妃嫔的宫女。
昭君听到说作为宫女,若是受了惩罚,挨打的时候,无论多疼多么受不了,都不许哭出声来,受了打还要谢恩。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以前看书,她知道这是女子在古代的宿命,却没想到今日自己亲身体会的时候,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到得后几日了,她们学的就是走路和礼仪。在宫中走路,必须“轻移莲步”不得大步行走,所谓行不摆裙,笑不露齿。宫女之笑,只能以手掩口,而妃嫔则必须以香帕掩口,说话不得高声,吃饭不得说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几天下来,昭君学的最累,反倒是林晚和苏红袖等人学得甚快,她们知道既已入得宫中,就必须自己努力,否则只能一辈子做宫女服饰别人,每日受苦受累,还要动不动挨打受罚,宫中由来竞争激烈,便是如此。
昭君见每日的饭食都很是清淡,几无滋味,油水全无。问了才知道是怕宫女吃了味重之物会有异味,怕影响了妃嫔的心情。可是她一向酷爱美食,就算到了古代,王家乃是富贵之家,自然也没少得了她吃的东西,反倒是入宫这半个月来,几乎饿得她前胸贴后背,只得自己悄悄跑到厨房去做些吃的。
掖庭宫眼下住的都是新入宫的宫女,所以厨房的物品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昭君找了半天,才找出了几个鸡蛋和一点青菜,她想了想,索性就剁碎了菜叶,打了鸡蛋,又调了些面粉在里面,将就找了些调料,以最快的速度烙了几张杂菜面饼,然后吃了一半,藏了一半偷偷带回房中。
林晚和她一间房,一看她居然私偷厨房物品,顿时吓了一跳,昭君拿出来在她面前一晃,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对这些每日吃不饱饭还要练习那么多规矩礼仪的少女来说,简直比什么山珍海味还要诱人。她忍不住咽下被勾引出来的口水,怨愤地瞪了昭君一眼“昭君你怎么又不听话了,这种东西你也敢偷,若是被云姑姑发现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罚呢!”
昭君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处罚就处罚好了,再这么饿下去,不等她罚我我就得饿死了,民以食为天,我可不管,你若不吃,我可就都吃了,来吧,这个给你,若真有什么事,就说是我做的好了。”
林晚哪里有她那么大的胆子,但见她吃得香甜,自己也确实饥肠辘辘,终于忍不住要了张饼子吃了起来。
昭君冲她得意地一笑,两人开怀大吃,把白天学的规矩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两人吃得正香,忽然听到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如今人人见之如虎的云姑姑。
“原来是你们两个在偷吃东西,我还以为掖庭宫里居然闹耗子了,”云青也不等她们说话,就径直闯了进来,吓得两人差点就被一块饼子给噎着。
“云云姑姑!”昭君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急忙说道:“这东西都是我偷的,不关林晚的事,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云青看了看她们狼狈的模样,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厨房里并没有这种饼子,也是你做的吗?”
昭君一愣,只好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将手里最后一张饼子递给她“我们真的是饿坏了才这样的。云姑姑,对不起,这是我偷了厨房的东西自己做的,真的完全不关林晚的事情,我知道错了,请云姑姑处罚。”
云青接过那青青的菜饼,居然放入口中吃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味道还不错,想不到昭君你居然还会点厨艺,当真难得。”
昭君心中大是惭愧,正牌的王昭君肯定是远庖厨的淑女,可她自幼独立生活,又酷爱美食,偏偏一直穷的要命,自己不动手,难道还能去饭店打劫吗?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饼子居然能让冷面冷口的云姑姑开口表扬,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云青轻叹了口气说“其实不是我一定不给你们吃饱饭,可是你们可知道,当今皇上,最爱女子细腰,以瘦为美,所以三宫六院所有妃嫔宫女,个个都得忍饥挨饿,否则体重一旦超标,妃嫔就不得宠幸,宫女就得去做那些苦役,我这么做,也是为你们好啊!”她看着昭君,眼里有种莫名的亲切,让昭君不明所以。
林晚略一思索,便将吃了一半的饼子放下,向云青行了一礼“多谢云姑姑提点,以后我们若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云姑姑多加关照。”
云青点了点头,突然轻轻一拂手,正好点在林晚的身上,林晚连哼都没哼出声来就晕了过去。云青将她放回到里面的床上,关上了房门,转向看得目瞪口呆的昭君“这宫里的规矩是多,可也会有不用守规矩的
人,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昭君略一沉思,抬起头来回望着她“姑姑莫非是说皇上?”
云青轻轻一笑“姑娘果然聪明,要知道在这宫里,皇上就是天,皇上的话就是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他而立,当然也可以因他而破,只要得到皇上的宠幸,那么规矩就不再是规矩。甚至,你可以制定你的规矩。”
“姑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昭君迷惑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云青的时候,她便感觉到她那异样的眼神,如今她又不顾身份来提点她,真的让她好生不解。“昭君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姑姑要这样对林晚?”
云青轻叹了口气“在皇宫里,每一个女人都是你的对手,而不是朋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告诉你,只是不想看着你那么早死,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也最傻的孩子,昭君,若是你想在宫里呆下去,就必须依照宫里的规矩,除非有一天,你可以成为那个制定规矩的人。”
昭君点点头“谢谢姑姑提点,昭君铭感于心,既然姑姑不肯告诉我原因,昭君也不勉强,以后一定会小心处事,免得让姑姑您为难。”
云青欣慰地笑了笑“你能明白就好,还有,跟别的姑娘相处,一定要谨慎些,这宫里不可以交朋友,也尽可能不要结仇家,宫里多是非,若是有了怨仇,以后的麻烦就多了,昭君你天生丽质,切莫自恃生骄,坏了自己的前程。”
昭君心道这云姑姑不知什么人,居然会如此关心和了解昭君,若是原本的王嫱,倒是真的清高自傲,连贿赂画师都不屑,所以才落得明珠蒙尘,自己即知后果,又有这个云姑姑提点,应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只是一想到要去伺候那个四十来岁的皇帝大叔,她就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让她居然对皇上产生抗拒的心理,让她自己都难以理解,一入皇宫,不就是为了博得皇上宠幸,求得荣华富贵吗?为什么偏偏她就不自觉地想逃避想抗拒呢?
她心里一阵慌乱,突然觉得头痛如刀劈斧锯,忍不住抱着头痛呼出声,云青一见大惊,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输过来一股纯正温和的气流,缓缓地压下她脑中混乱的气息,这才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昭君摸着仍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歉疚地望着云青说道:“对不起啊云姑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会有些头疼,一犯起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多谢你帮我,否则我还不知道要疼多久呢。”
云青却面色严肃地问道:“你这个头疼症得了有多久,是不是每次想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特别疼,但是又记不起来是什么,对吗?”
昭君愕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姑姑怎么知道?我老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记不起来是什么,只要一想就会头疼,所以只好不想了。”
云青看着她,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竟隐隐地有点雾气“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天晚了,你好好休息吧,以后万事小心点。”
昭君看着她离去,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郁闷地想,到底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