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掠起一丝轻风,叶剑寒左耳微动,骤然拔出剑来,一道剑影如同黑蛇在他面前划过,叶剑寒机警地提臂重重一斩,那柄游蛇剑应声落地。
持剑之人剑已脱手,身影一闪即过,叶剑寒心下一紧,心想:还有何花招?
抬眼望去,眼前空无一人,与此同时,只听噗嗤一声,一柄利剑从叶剑寒身后贯穿胸口,顿觉心间炸裂,他踉跄了一步。
叶飞无声地闭上双眼,泪如雨下,叶剑寒面色发怔,颤颤巍巍向胸前那柄剑看去,那不是游蛇剑,而是他曾赠与叶飞的佩剑——花落。
那年,叶剑寒得到一块上好的玄铁,托付闻名天下的铸剑大师打造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赠与自己刚满四岁的小儿子。
彼时的叶飞正在用一把小木剑练习着叶剑寒传授的一招剑法,叶剑寒眼露温情,把他叫过来,俯身攥住他的小手说道:“飞儿,给你的佩剑取个名字吧。”
那时四月,山花落尽,只余满地绯红的落英,叶飞眉眼一挑,奶声奶气道:“那就叫花落吧。”
如今想来,这个名字取得可真是不好。
叶剑寒啐出一口血来,梁夜那一剑不仅刺穿了他的胸膛,还用灵力震碎了他的心脏,可他无暇顾及,凝聚全身灵力到胸口处,暂时护住一丝心脉,腕尖用劲,迅疾抬手,隔空解开了叶飞的穴道。
“父亲!!”
一声小兽般的哀鸣传进叶剑寒耳中,他的眼底登时模糊了,可不等叶剑寒动作,梁夜陡然把剑从他胸口拔出,又刺出了第二剑。
这一剑正中喉间,见血封喉,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飞怔忪,脑中炸裂,本想起身,可双腿却软得不成样子,只得一步步爬着靠近叶剑寒,抱住他的腿,哀怮失声。
梁夜轻笑一声,再次将花落拔出扔在脚边,随着扑通一声,叶剑寒应声倒地。
叶飞慌张地去扑叶剑寒的身子,叶剑寒颈间的伤口让他手足无措,他撕下自己的长袍,把布片按压在伤口处,断断续续道:“没事,父亲,没事的。”
叶剑寒大口吐出鲜血,双眼已经失神,用尽最后力气,他冲叶飞摇了摇头,嘴角微动,叶飞读出他说的是:“快走。”
那一瞬间,叶飞的心间仿佛也中了一剑,那一剑是父亲一直以来默默给他的爱意,他以为天长地久,自有来时可以报答,可造化弄人,他的无知和狂妄化作一把利刃,杀死他的父亲,也杀死了他。
梁夜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二人,心中升起一阵快意,似乎又找到了早年杀人的乐趣,他十分爱看这种天人永隔的场面,尤其是马上要死的那个人跪在他的脚边,满面痛苦地哀求他:“求求你,别杀我……”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遗憾吗,临死之前,你们父子二人都不能话别,不过你也不必着急,等我玩够了,马上送你一起上路。”
叶飞置若罔闻,抬掌给叶剑寒输送灵力,泪雨如注,却一言不发。
梁夜冷笑一声:“没人能承受住我这两剑,别白费力气了,你若求我,我兴许也能让你死得痛快。”
叶飞抬眸,他眸间无边的恨意让梁夜眼中一亮,右手一抬,地上的游蛇剑便回到手中,剑尖指向叶飞:“你恨我?”
按在伤口上的衣料很快就被血浸透了,感觉到叶剑寒渐无生机,叶飞心如死灰,轻轻放下叶剑寒,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此刻又不知说什么好,说对不起,还是说谢谢您,想必都不是叶剑寒想听到的。
拾起地上的花落剑缓缓起身,他的右腿刚才中了一箭,又强行将箭拔出,以致他起身时有些踉跄,梁夜笑道:“你恨我,所以想杀了我?很好,那你就用这把杀死你父亲的剑杀了我。”
叶飞道:“你不过是慕容昭豢养的一条疯狗,我从未把你放在眼里,我父亲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说罢,剑身一挽,提步前刺。
梁夜冷嗤一声,游蛇一摆,迅速挑断他右手的手筋,叶飞眉头紧皱,花落也落了地。
“云华派自诩中立,宫主早已不满,此番灵运道人回到中原,叶剑寒不仅不表态,还允准你和她混在一起,宫主岂能容你们,我不明白,你究竟在狂妄什么,你那个师父已是天师,如今尚不敢树敌,掀起风浪,你凭什么傲慢不逊,狂妄自大。”
“狂妄?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和你这种人虚与委蛇半句都另我作呕。”叶飞强撑着站稳,想俯身用左手持剑,此时一道剑风划来,他两条腿的膝盖上骤然裂出两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飞溅,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梁夜冷笑着走近他,剑尖挑起叶飞的下巴,逼迫他跟自己对视:“你应该求饶。”
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叶飞红着双眼大笑两声,梁夜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高高在上,手握利剑,却依旧如同丧家之犬,在陆天师和我师父那里受的屈辱,你自知今生难报,便想在我身上变本加厉地讨回来,你羞辱我,希望看我跪地求饶,只因你想在我这里找到慰藉,安抚你心中那一丝可怜的自尊,你让我感到恶心,你不配让我恨你。”
梁夜的面色多了几分狰狞,灵力激荡起来的风吹拂发梢,抵在叶飞颈间的剑尖稍稍用力便刺破了皮肉,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叶飞眼中只有恨意,丝毫无惧,梁夜阴狠道:“既然你铁骨铮铮,那我就抽了你的骨头,看看有几两重。”
他对着叶飞高高举起游蛇剑,眼中闪出凶光,手起剑未落,只听嗖地一声呼啸,寒光映月,划过梁夜眼前,一柄精钢宝剑破空而来,击中游蛇剑的剑柄,这力道大的惊人,梁夜虎口一麻缩回手来,心中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