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女儿……你回来啦……”
“是的,我回来了。”
姜父转身拖着她的手往棺木靠,“弟弟……弟弟……照顾弟弟……”
姜甜扶着他的肩,发现曾经宽厚的肩膀如今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不免心中发酸。她顺着那双没什么力道的手靠近棺木,说:“好,我会照顾好弟弟的。你现在饿不饿?我去拿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好、好………允生吃……”
姜甜先去房里找来厚实的衣物鞋子,哄着傻了的老爹穿上,然后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在廊下,可他死活不肯离开棺木半步,无奈只得让他就近坐着,面前摆着个炭盆取暖。
姜甜去灶间盛来一直小火煨着的米粥,放温了才递到老爹手里,看他好歹还能自己吃东西,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照顾一个鬼弟弟就够麻烦的了,若是老爹傻得连自己吃饭都不会了,那她想必……唉!
今日天气还算晴朗,只是地上积雪不浅,出门不便。姜甜收拾了家里,闲来无事便搬出梯子,到祠堂里,先上香祭拜过祖先,然后把梯子架到祠堂大门口,爬上去从祠堂的牌匾后面,摸出了一本……一个包裹。
包裹挺大挺沉,姜甜提着它小心翼翼下来,把梯子搬回到厨房,才提着它到自个儿房间里,先把蒙了一层薄灰的包袱皮用抹布擦了擦,才拆开结打开。然后姜甜看着里面露出来的东西,露出了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
钱,包袱里面是一打一打的钱,一张张鲜艳的大钞整齐捆扎着,静静躺在包袱皮上。
难怪!
难怪姜允生说没钱买鸡蛋,难怪他们平时日子过得那么紧巴,看到这堆钱,姜甜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呆了半天,姜甜今天第二次叹气。
把一打打的钞票拿到旁边干净的地方放好,露出最底下那本她曾无比熟悉的青皮古籍。拾起祖传法典,打开封皮,掉落一张折起的的纸,纸上字迹密密麻麻,姜甜猜想,这大概是老爹留给她的一封信。
展开,果然如是。
‘时间紧迫,电话里来不及与你交待太多。阿甜,待你回来,我想必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我的后事不必操办,万望你照顾好允生。本打算有允生在,你可如你母所愿,像平凡人家的女孩儿般嫁人生子,奈何天意!允生终究是不被允许生在这世上的!阿甜,只苦了你,往后只得你一力担起姜氏传承。我将多年来积蓄与你寄回的钱财置于一处,本意做你嫁妆,如今……天意弄人!
你天赋异禀,必能懂我一切布置意义所在。熬过四七,允生可转为镇宅鬼修,望你们姐弟扶持,即使我身死道消,也可瞑目!
父留。’
读完信,姜甜垂头抹去眼角沁出的泪珠,吸了吸鼻子,把信纸折好仍然卡在书页里。
走出房门,看到老爹穿着臃肿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只静静看着棺木。
人还活着,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
姜甜鼻子泛酸,转头去灶间搬了把小矮凳出来,坐到老爹旁边慢慢翻阅祖传法典。
这上面的东西大半她都曾学过,如今复习起来,自比初学快了许多。想来不必多久,她又是当年那个精通法术的姜氏继承人了。
天气晴朗一连几日。
姜允生这几日都好乖,姜甜看他的时候,他就冲她露出可爱的笑脸,不看他,他大部分时候目光停留在陪伴他的阿爸身上,有时候也看姜甜,但只要姜甜一发现,他就露一个笑,然后挪开目光。
不看他青白的肤色,当他这样笑的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这几日都不忙,姜甜陆陆续续已经捡起曾经七八成的法术,余留几个多年前她练的不甚熟练的,只待日后慢慢的悟。
时光不匆不忙,日子悠闲下来,姜甜陡然想到了他。
唐挚……
她离开这么多天,他怎么样了呢?
手机故意没有充电,在到达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自动关机了。
照他一天必定要给她打一个电话的频率,她失联这么多天,唐挚该有多着急呢?
可是,从她决定回来这里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心脏绵绵密密地痛着,并不剧烈,却不容忽视。就像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日子细水长流,温馨和睦,两个人就觉得刚刚好。
曾经她觉得,他们未来可期,可是现在……
姜甜重重闭目,什么都不必想了罢!
忘记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给自己找事做。
姜甜大宅院里各个地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到菜地里走一走。
积雪深深,一脚踩下去淹没小腿,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菜地,姜甜发现根本看不到菜的影子了。只有雪地上一个个凸起一块的白雪包,表示下面不是空无一物。
好了,接下来有得活干了。
姜甜叉会儿腰,目测这一大块菜地里的白菜,心里盘算着要是全都砍回去厨房里能不能放得下。
……啊,不管了,她只想找点儿事做做!
姜允生看着她一趟趟往家里搬回来堆成小山般的白菜,终于在她又要出门前喊住她,“姐姐。”
姜甜累得头上冒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回头疑问地“嗯?”了一声。
姜允生说:“放外面会被冻坏,阿爸以前都是放到祠堂后面的地窖里,这样可以放好久。”
姜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出门。
累到四肢发软,身体无力,姜甜把所有的白菜都从地里收了回来,在大院里堆成两座白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