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被“精神力失控”几个大字打击得差点眼前一黑,方才止住血的脑袋又突突地发疼,他清楚地知道精神力失控的下场:非死即残,可应许才去上了几天学,作为一个新生更多的只有理论课程,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就精神力失控?
他想问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对方只是通知,并没有商量的意思,很快就切断了光屏。
应允此时也管不上翁陶然的忠告了,反正他要去的是军校,还是军校通知他前往,总不违法乱纪。
几乎只是换了套外出的衣服,应允就急匆匆地驾驶着飞艇前往主星南半球岛屿上的军校,一路上他心有忐忑,脑子也剧痛无比,“精神力失控”似乎被他刻入了大脑的每一处,他不可能忘记其危害。
但什么样的情况下能造成精神力失控,应允也只听说过几个战场上的例子,而不知具体的原因。
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是知晓某个具体的原因,那个原因驱使着他……他为什么会同意应许考军校?
应允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这样一个疑问,这个疑问不属于他现在的记忆,现在的十九岁的他从来都支持旁人的梦想,更别提应许考的还是他的母校。
可内心涌出来的直觉告诫应允:你不能够同意,直觉带来了如坠冰窖的冷意,那是一种惧怕——
应许会死,应许与军队牵上瓜葛就会死!
如何通过军校的重重关卡来到所谓的校医院,应允已经不记得了,引路的那位老师正是早上发通知的那位,一直在应允耳畔喋喋不休,嘱咐应允一定要冷静,军校也一定会给应许最好的治疗。
这些聒噪对于应允来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他只顾着穿过这一重重自动门,步履匆忙带风,最终他们拐过无数道弯迈过无数道门,应允停在了一面巨大的玻璃前。
与其说这是一个病房,不如说这是一间巨大的玻璃囚笼,期间安置着应允分外熟悉的激光炮筒,上下左右,没有一点死角,所有的炮筒都对准着中间被锁链束缚着三米长的银白色雪狼。
那雪狼的皮毛被血水污了,一缕一缕地打着结,从眉心到后腿,全是激光炮筒灼烧过的痕迹,而雪狼扔在不停地挣扎怒吼,那炮筒在他每一次怒吼过后,就发射激光,攻击他的腹部、前爪关节、后爪关节,还险险地擦过他眼角。
应允的面色阴沉得吓人,身旁引路的老师战战兢兢:“应许同学一直不受控制,我们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他送到病房里……静养。”
说着说着,老师先自己心虚,应许这模样可不像是在静养。
“把门打开。”应允头还是疼得厉害,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放我进去。”
“可是应允先生……”引路老师还想劝阻。
“放我进去,撤下所有监控装备与攻击装备。”应允仰面,对着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说,“把人也撤走,然后关灯。”
那背后关注着这囚笼的人终于舍得投放了一个光屏,那是应允曾经的同级同学,华宣。
“他现在精神力极端失控,没有s+等级的人进去就只有死。”华宣还是如记忆里那般耿直急躁,不过就光屏呈现出来的环境,华宣似乎还被人控制着,不然以他这个性子,得冲到现场来拦住应允。
应允不为所动:“反正我也没精神力,成为废物在世上苟活了这么些年,这会儿死了也就死了。”
“另外,应许是我养的孩子,我理应对他的生死负责。”
“应允,你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越过了华宣的急躁,不徐不疾。
应允没有在光屏里看见他的脸,但也知晓这是他曾经实战课的教官:“墨教官,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被军方解救回主星了。”
他佯装没有听懂对方的弦外之音,墨研寒也没有深究,“按照应允先生说的做,小洲,你先出去吧。”
被唤作“小洲”的年轻老师忙不迭退了出去,光屏关闭的同时,蓄势待发的激光炮筒和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都按照应允的要求如数关闭,应允上前两步,停在了忽然出现的玻璃门前,他轻易地拧动把手就打开了门。
进门,炸裂如山崩的狼嚎快要震碎应允耳膜,但他也清楚地听到其中的嘶哑。
他一步步走到那匹身长三米有余的雪狼身前,锁链从地板发出,捆住了雪狼的四肢与腹部,让雪狼四仰八叉地躺倒,挣扎不得动弹不得,用声声嚎叫作为释放,而那精神力却如脱缰的野马,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肆意奔驰。
失去管束的精神力攻击眼下所有的一切,那些激光炮筒已然被毁坏去不少,而周遭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防御玻璃也出现了丝缕裂纹。
应允作为这一空间的另一活物,自然没有逃脱精神力的攻击,可他只觉得内心钝痛,那精神力没入了他脑海,被其中黑洞似的漩涡吸食殆尽。
他半跪在雪狼身前,对上了他分外熟悉的银白色眼瞳,那眼睛里空洞无光彩,如军校方面所说,精神力失控诱发出易感期的应许,已然失去了所有理智。
但他没有惊慌,反而有种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的释然,他伸手放于应许的胸口,隔着厚重的皮毛,他仍然能感受到应许结实的心跳。
还好,还挺健康。
随即,灯光熄灭,应允看清雪狼在黑暗中泛金的眼瞳,同时也听见了锁链崩坏的清脆声响。
他后知后觉地嗅到了那铺天盖地的雪松气息,随即便是被那困于锁链的庞然大物轻松地扑倒,当后背后脑勺着地,狼带倒刺的舌头几乎要舔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