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应允微微地一愣神,但他很快就镇定了,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你有你自己的想法,说明你长大了,之前也是我欠考虑,没有顾虑到你的志愿。”
“你一直都为我着想,小叔叔,是我自己辜负你的好意。”应许冷冰冰地说。
他双手紧紧相扣,捏得指骨都疼痛,他没再发出声音。
却听应允幽幽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他随即起身,应许也立马站起来,作势要送。
应允摆摆手:“不用送了,我也跑不了。”
“我不会去你病房叨扰,就送你到门口而已。”应许闷闷地说。
他个子高,杵应允身前比应允都高出一个头,垂下脑袋视线正好与应允相撞,他咬咬牙,别开脸。
应允倒笑得宽容:“你之后上战场,我也要跟着去,可不就跑不掉嘛。”
应许没来得及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应允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很久,久到狻猊都忍不住开口问应许,你还好吧。
应许盯着门口,脚都快生根了,听见狻猊的声音,他神经质地蹦了蹦,心跳也快活起来:“狻猊,狻猊!”
他连着喊了好几声,狻猊也连着回答听见了,这也没把他的兴奋劲儿压下去,应许的声音愈发颤抖:“应允说要跟我一起。”
“嗯……”狻猊这回的回答很敷衍,但他们脑电波是相通的,所以应许听得到它心中所想。
狻猊在担忧战场上的凶险,应许也消停了些,他光顾着能和应允待一块的高兴,忽略了应允陪伴他原因中最残酷的底色。
眼见着应许情绪又低落下来,狻猊适时宽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他既已在你身边,你就好好珍惜。战场凶险是凶险,但你们人类也有句老话叫,人定胜天。”
“你数据库里装了好多东西。”应许嘀嘀咕咕。
而狻猊只闪烁了两下,便不多搭理他。
次日,应许根据护理机器人的指引,到校医院一楼的缴费大厅办理出院手续,正好遇上了和他一块出院的应允。
应允脖子上挂了块学校发的通讯器,这就表明他暂且要在学校入住了。
应许不动声色地凑到应允旁边,轻声说:“小叔叔,早上好。”
“已经是中午了。”应允把手从缴费仪器的窗口收回,缴费仪器显示他余额不足。
应许惊愕:“怎么回事?”
应允不慌不忙地取下脖子上的玻璃片,递过去让那红外线一扫,扣款成功,校方给他报销了医药费。
他刷完就走,全然没有等应许的意思,应许只好赶快伸手把狻猊递过去,连“报销成功”的提示音都来不及听,三步并两步追上了应允,又谨慎地左右张望,压低了声音问应允:“你的私人余额怎么会不足?还是说校医院没有采集到你的信息?”
应允自顾自往医院门外的飞艇场走去,“昨天忘了跟你说,我的财产被政府冻结了,所以你要再配合我演戏,也拿不到什么钱。”
明显应允把他昨天的胡话当真了,应许也没解释,反正在应允眼里,他大概是无药可救了,再解释也是徒劳。
“你现在去哪儿?”应许生硬地问,他紧走两步,与应允保持着并肩。
“去学校给我安排的宿舍。”应允并没有甩下他的意思,那玻璃片随机刷开一艘飞艇,开门后还特意扭头问,“你跟我一块?”
应许厚着脸皮,赶忙点点头,长腿一迈就跟了上去。
虽然不想解释什么,但应许有必要跟应允道个歉,他道过很多次歉,只是知错不改。
而应允的反馈从始至终都别无二致,他只会像现在这样浅浅地笑一笑,轻飘飘的带点儿无奈的意思说:“没关系。”
之前或许还会严厉地补充一句,以后不准再犯了。
但眼下不知是不是失望的缘故,应允的话点到为止。
应许的低落没有持续太久。
他陪应允在舍管那边办理了入住手续,听到舍管说应允住在他隔壁时,他身后无形的尾巴快摇上了天。
应允没有机甲辅助飞行,应许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勇气开口说他可以带应允飞上去。
宿舍在七楼呢,挺高,得沿着楼梯爬十来米。
奈何他喉咙生了锈,哼哧半天哼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跟在应允身后,陪他一块爬楼梯。
应允没有煞风景地拒绝,默许了他的跟屁虫行为,这一路应允都在默许着他的陪伴,估计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儿甩不开应许这个大麻烦。
应许不是傻子,他料想应允一定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不然学校不可能简单地留他下来只为了保证应许的安危──虽然应许看起来似乎是军校甚至联邦金贵的宝贝,什么s+级别精神力、什么神级机甲使用权,但说到底应许只是一件能上战场的精良武器,武器坏了修不了,扔掉便是,还有其他武器可以顶上,不至于挖空心思把现联邦最大财阀之一的应允抓过来陪读陪疗伤。
他们抓住了应允的把柄,甚至把应允的财产都合法套了过去,应允肯定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否则以他的能力,联邦哪个人能对付得了他。
应许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是,联邦少有人能对付现在的应允,那么十九岁那个应允呢?他有理由怀疑,会不会是应允失忆那段时间出了岔子。
他心里憋着事儿,再加上应允不搭理他,爬楼爬得都无知无觉,一直到了宿舍门口,被应允拍了下肩膀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