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失笑:“我能打你什么主意?”
他没有到处认爹的习惯,连应允这个实际上的爹,他都没想认过。
“大逆不道啊。”狻猊痛心疾首,不知从数据库的哪个角落里,搜罗出来了个老旧的词语。
应许佯装没听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之前说过,有人跟你定下了私人契约,那个人和谷雨教授有关吗?”
毕竟谷雨是狻猊的二代设计师,估计是除应许以外,接触狻猊最多的人。
狻猊却再次装傻:“数据库里没有相关资料。”
好好好,应许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敷衍地抱怨了两声,便起身跳下了树,被狻猊拉扯着往宿舍的方向去。
他今天也准备了点儿小礼物给应允,是他在上战术理论课时戳的羊毛毡,为防止羊毛毡揣他兜里被压扁,应许特地把自己的储物袋随身带上,就为把戳好的羊毛毡保护好。
当堂的老师沈渡已经习惯他的吊儿郎当,说了他两句,也没罚他别的,毕竟沈老师已经见识了他在课上叠星星、粘钻石画,还十分惊讶学校超市竟然卖这么多手工材料。
这些七零八碎无一例外被应许送到应允门口,不晓得应允收没收,应许没问,也没进屋里看过。
这不重要,反正应许送是送了。
这期间,应许也有再见到谷天青和白舸竞,一块吃过两次午饭,晚饭约不上,晚饭他跟应允一块吃。
他见白舸竞的次数更多些,因为有时候上精神力养护的课程会碰到,为感谢白舸竞之前的照顾,应许会小小声提醒白舸竞柳念月提问的正确答案。
课后应许还能听见白舸竞装模作样地抱怨,说小许同学你不参加实战,怎么打都没啥意思。
“以后上战场会更有意思的。”应许说。
“上战场后,我们也许就没机会再见面了。”白舸竞说,神色有些认真。
那时,他们已经走出了教学楼,晚风猎猎,应许想了想,道一声:“师姐保重。”
白舸竞笑了:“你也保重。”
至于谷天青那边,应许见不着她,远远地发过去信息,称呼没再用“师姐”,而是尽可能亲近地唤“天青姐”。
谷天青说劳他记挂,想邀他上战场前再去见见谷雨。
应许婉拒了,说自己课程逼得紧,之前落下的还得补。
谷天青还惋惜他没能在军校多上一阵子学,他才十八岁,上战场太过年轻了。
其实她和白舸竞,也不过比应许大一岁而已。
应许喏喏地应着,没敢说他其实不太愿意来上这个学,之前能拖就拖,着实拖不过了才来。
如果他按照应允的安排考别的综合性大学,估计他上课也还是那个死样子,他对学校没甚好感,也没个像样的兴趣爱好,围着应允转是他最爱做的事情,其次就是跟卫星城的大叔一起下矿。
下矿比在学校上学自在。
他之前就说过这话,还被大叔大婶调侃过傻,脑子里装着只有小孩子才会有的胡思乱想。
小孩子,小孩子,小孩子。
应许长到十八岁,从来都被人当作小孩子,当然那群和他同岁的纨绔没有,他们把他当成怪物。
像怪物的小孩子,像小孩子的怪物,是很适合他的形容。
应许又在应允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是他这些天送完礼物的习惯,也许这是一种深情的表现,但应许明白自己只是在安抚自己。
毕竟得不到,远远地看一眼也是安慰,他会退而求其次。
他也明白他很麻烦,很难缠,很不可理喻,应允把话都说绝了,他那点儿贼心还是不死。
应允心里有人没关系,心里的那个人是应许生父也没关系,应允不会对应许有出格的感情更没关系。
至少应允对应许很好,哪怕是爱屋及乌,哪怕是抚养之谊,他都对应许很好。
应许就着这点儿好,便能够努力地顺杆往上爬,他不管应允怎么想,只是孩子气地向应允索取着安抚他不安心跳的良药。
狻猊现在都懒得说他了,可能是他的心声过于嘈杂,而狻猊每一句都想回怼,最后实在没办法,恳求应许说给我下达拒听指令吧,你这人的脑子太乱了。
也太固执了,听不进去劝。
听不进去劝的应许终于又一次等到应允开门,这是距离他出发去前线还有两天。
其实这天的晚餐时间就见过,哪怕应许晚课结束得晚,距离他俩上次见面也不过四个小时。
但在应允开门的那一瞬间,应许还是心跳如鼓,慌张地低头弯腰捡起他放地面的折纸,他折了一只狐狸,之前戳的羊毛毡,也是一只狐狸。
如果他没有记错,应允易感期时的兽拟态是狐狸。
看吧,应许大胆得很,送花敢送玫瑰,送折纸羊毛毡也敢送狐狸,这些无一不在提醒应允,他们之间有过越界的亲昵,应允尽可能维护的监护人的体面,被应许有意识无意识地踩了个粉碎。
所以应允待会儿要发飙,应许也坦然地受着,他把巴掌大的红狐狸递给了应允。
应允站在暖黄色的光晕里,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且毛绒绒,这是应许对他一贯的印象,这也是应许对他肆无忌惮的理由。
“睡不着,陪我在台阶上坐会儿。”应允避开了那只狐狸,不动声色。
应许自然也没有拒绝,他把纸折的狐狸收进储物袋,储物袋里还有之前应允托他保管的帽子。
他没打算还,估计应允也忘了要。
“别想太多,小叔叔。”应许挨着应允坐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