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妈妈失望,却还是失望了,被迫一次又一次地复读;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想让沈庭御失望,于是未来变得更加如履薄冰。
……他不想这样。
霍也欲言又止,心事重重。
“快来,这是观音娘娘,求个姻缘!观音娘娘保佑我考上心仪的美院,然后在大学里遇到喜欢的人,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夏芝摇翘着唇角,双手合十,就开始描述自己的理想型:“希望我下任男朋友身高一米八胸大腿长有腹肌帅气多金火象星座吵架会低头会哄人脾气还好对我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人才,背过的吧?”赵家言表情一言难尽。
邬震拎着他的脑袋掉了个个儿,示意看向跪在另一边的熊英,那家伙也在背词:“希望我下任女朋友一米六八腰细腿长温柔漂亮……”
赵家言:“……”
“睁大你的狗眼,那是送子观音!”
这间寺庙不大,一个多小时能逛完,最后他们惯例去买了红布条和福牌,站在银杏树下各自写下有关心愿的祝福语。
那棵银杏树至少百年,十人难抱,每一根枝丫上都绑满了红布条,还有无数精致小巧的写着心愿的福牌被风轻轻一吹,便叮叮当当地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听得人们心静神明。
福牌很小,写不了太多字,所以大家下笔格外谨慎,一笔一划地虔诚着刻出愿望。
霍也写完才发现沈庭御凑得很近,转头的时候两人都猝不及防,鼻尖差点儿撞上鼻尖。
不过细微的擦碰,也像是被星火燃过。
你本无意,我却心如燎原。
本以为沈庭御有点分寸感,就应该适时候退开些,可他非但不,还要更近一步,伸出手要去拿霍也的福牌,理直气壮:“我看看。”
“你不能看。”霍也紧紧护住不给他,摇了摇头说,“被人看到的愿望会失灵。”
沈庭御不太高兴:“你写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沈庭御恼了,说他小气,自己转身先去把福牌挂了。沈庭御长得高,本来随手挂上去的位置已经很高,但他调整了几次,还是怎么看都不满意,又踩着树墩往更高处挂去。
“挂哪里不是都一样吗?这也要比。”霍也仰着脸在下面看他,眼眸被阳光刺得略微眯起。
挂好之后,沈庭御放下手,垂眼。
仍是居高临下的角度,但初见时的傲慢与锋芒早已隐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明俯视着自己的信徒一般的温润而泽。
“……霍也,我的愿望是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吗?”沈庭御气息低沉,出声叫他的名字。
看在霍也眼里,薄唇启合犹如蛊惑,声音过了几秒,才在他脑海里转换成文字。
沈庭御嫌他反应太慢了,没忍住自己继续说了出来:“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告诉你。”
霍也心头一跳。
预感不好,他忙道:“你别……”
“我写了三个愿望,都跟你有关。”沈庭御并不遮掩,直截了当跟他说,“第一个是我想和你考到同一座城市,可以不近,但不能太远。”
“我不喜欢打电话,要经常见面,也不想发那些仅你可见的朋友圈,我要你在我身边。”
霍也怔然,轻轻眨眼。
似乎有风拂过山间,其他人还在远处叽叽喳喳,连时间也侥幸地没注意到他们。
“第二个是我想和你高考完以后去法国阿尔卑斯山滑雪,去冰岛莫斯科骑马,去芬兰帕茨河看极光,去世界上所有你曾经没有到过的最美丽的地方,只要你想,我们当天就出发。”
沈庭御说着走了下来,不再以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视他,脚步很轻,冷静谨慎地用尽量不惊到对方的速度,将距离一点点拉近。
一股力将霍也向前推,他却明白自己或许更应该后退,但最终只是站在原地,避无可避。
“第三个是……”
沈庭御已经错身挨上他的肩,偏着头像讲悄悄话一样寻常的姿势,唇瓣若有似无地蹭着霍也的耳廓,触碰过的那片肌肤像是着了火。
——他似乎在复刻霍也对他做过的,明明霍也只是朋友之间的亲昵,可被沈庭御做出来就像是一只缠上了霍也的男狐狸精。
我当时有这么骚吗?
霍也出汗地回忆着过往闪回的每一幕。
“哎,你俩干嘛呢?”还没等到沈庭御的第三个愿望,熊英倒先不合时宜地横插一脚。
霍也马上条件反射别开脸,沈庭御直起身又恢复了高贵冷淡的样子,很轻的“啧”了一声。
熊英不明觉厉,缩了缩脑袋,鬼鬼祟祟地瞄他一眼,转向霍也:“老大你挂好了吗?挂好就出来吧,我们在门口等你哦。”
霍也没去看他,抬头盯着银杏树,喉咙里含糊应了句好。熊英察言观色,迅速开溜了。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打断,一时想要重新接上去也很困难,霍也突然有些急躁,三两下把手里的福牌挂了,就说走吧。
沈庭御不经意似的瞥去一眼,暗中记下了那枚福牌大致挂的方位,然后才转身跟上去。
霍也默默走在前面,步伐快快的,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撵着他一样。
刚出了寺庙,附近恰有几间废弃的没上锁的小禅院,霍也正要朝熊英那边走,倏地腰间横了一条熟悉有力的手臂,拦腰把人一抱就往废弃禅院里的厢房拖。
霍也吓了一跳,来不及挣扎,整个人被迫倒退着走,“砰”的一声,房门转眼就被甩上。
“——第三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