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曜在后面哼着歌,不住地动来动去,总是故意撞到张潮。
张潮忍无可忍,看向他,说:“你能不能安分一会儿?我知道你很高兴,但也不是这么个高兴法。”
易曜顿时泄了气,躺着凑到他耳边说:“难道我不高兴就能哭?我要是哭了,你们才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张潮向易曜投去异样的眼光,他是真没想到,易曜居然有如此为人着想的一天。不过,如果换作是他两天之内换了爸妈,还得知亲生父母早已去世,恐怕未必能够撑到现在,更别说还要时不时笑嘻嘻的了。
“好了,我懂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弟弟,我宠你。”张潮语带调侃地说。
易曜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依旧是那副开心得要左右摇摆的样子。
到了学校,俩人先是同走了一段路,再各自去找导师领任务,一东一西,就此分手。
一路上总能听到有人议论,如“又是一起来学校,肯定是在一起啦”“他们有时还会牵手,丝毫不知道收敛”“磕死我了,看见这俩帅哥在一块我几乎要不能呼吸”“我看他们俩就是纯哥们吧,真情侣不这样啊”。
张潮暗喜,他早已习惯了,被别人当成是情侣也没什么,至少可以挡掉一部分麻烦。
对于他来说,人生应该是充满荆棘和乱石的坎坷之途。但就在两天前,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这转变都要归功于易家父母的一次心血来潮。
张潮现在住的房子其实是向易曜租来的,因为他不想住在学校处理麻烦的人际关系。易曜那时候已经是他的朋友,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么一住就是一年,俩人的关系一天好似一天,终于让易家父母好奇张潮是何许人也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易家父母扯着大儿子过来看望小儿子,美其名曰关心孩子的独立生活状况,实际上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因为他们怀疑小儿子是在谈恋爱却不敢说。
结果,下午放学回家的张潮接收到了这辈子都没有接收到过的奇怪信号,堵在玄关的一左一右两位男士倒还正常,中间的女士看见他的时候露出了完全的不可思议的,又杂糅着莫名的怜爱的表情。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紧接着,那位女士瞪大了眼睛说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句话:“他是我们家的孩子,肯定是的,肯定是的!”
跟在张潮后面的易曜也听到了这句话,便侧过脑袋问道:“妈妈,你在说谁呢?为什么把我同学堵在门口,快让我们进去呀。”
之后的兵荒马乱自不消说,问出生日期、地点,做亲子鉴定,询问多年来的生活经历,总之是每一秒都比前一秒还要头脑风暴。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张潮无疑是易家的孩子,是当年护士的无心之失导致他与亲生父母分离多年。这是何等古怪离奇的事情,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面对既定事实,一家人其实沉默了很久。不过易琮和宋婉玲当时就发了话,说:“小曜永远是我们家的孩子,等弄清楚出生时间,我们再来排序。”
等到易琮问张潮要不要改换姓氏的时候,张潮拒绝了,因为他要用这个姓氏提醒自己养父母的养育之恩。虽然张家父母没有给他优越的生活条件,但给了他无私的爱。只可惜他们都去世得太早,他还没来得及有所报答。
易曜倒是想改姓张,宋婉玲却说:“你想都别想,我得有两个儿子姓易,一个儿子姓张。你要是改了,那就不成了,你要难受死我吗?”
易旸在一边劝她:“妈,你这样就有点双标了,对小曜不公平。”
宋婉玲冷笑一声,说:“好呀,他也可以改。他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要改也得改姓宋,别的甭想。”
张潮那时候算是听明白了,她是担心易曜没了他们的庇护会被人欺负。而他就不一样了,被认回家中,无论怎样都等于在庇护之中。
“喂,张潮,你等一下我!”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张潮收回思绪,转身看向后方,原来是他的“患难之交”陈猛。他俩是同一个导师,姓蒋,骂起人来嘴皮子贼溜,他们经常相约一起挨骂。
陈猛追上他,笑呵呵地说:“你走这么快干嘛?昨天怎么没见着你,你在图书馆那位置还被人坐了。”
张潮没有说实话,只是含糊地说:“家里出了点事,就没来。”
陈猛本也只是问问,没想要寻根究底。
两人一起走向教学楼导师的办公室,前去迎接未知的命运。
易家为张潮的回归办了个宴会,给a市所有能通知到的家族都发了邀请函。
宋婉玲那天可高兴了,逢人就说她多了个儿子,还是亲生的。这也就罢了,她还拉着张潮到处敬酒,说他现在和易曜一块儿在b大读研究生,非要人夸他厉害。
张潮被一群妈妈级别的人围着夸赞,脸都要红过晚霞了。还是易旸看不下去,闯入人群把他带了出来。
可是什么叫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易旸带着他去认识这个总,那个董事,说他现在学的是金融相关的专业,以后也会在家里的公司实习,届时请各位多多关照。
他没办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易曜。
易曜看见他,登时眼睛一亮,好似打开了灯光开关。他从易旸手里把人抢过来,带着他去认识自己的好朋友。
易曜拉着他往角落里走,说:“得亏爸见你被妈拉走了,不然你还得跟那些爷爷奶奶辈的人说话聊天,可得把你无聊死。走,跟我去见我的小伙伴,你肯定会喜欢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