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华在哪?”顾云笙问道。
“你才刚醒过来,就不要给自己找气受了。”司空长风语气中稍有责怪。
“一切都依你们吧。”他终于妥协了,这是他第一次放下自己倔强的姿态,很平静的面对一件事情。
往后的好几天,顾云笙都表现的很安静,给人一种乖孩子的感觉,他有在好好地吃药,有注意保暖,他听从了白洛所有的安排,他每天把自己闭锁在院子里,拿着笔在一张张纸上写了很多字,加起来大概有一本小话本那么厚,上面的内容很有序地排列着,像是注意事项,更像是遗言。
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日不多了,他想趁着自己还有思考的力气,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都记录了下来,也算是给身边的人一个交代吧。
他终于推开了院门,迎着飞雪,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那一件上好的羊绒披风紧紧地包裹着他,寒风却还是把他的脸冻得微红,他把手缩在袖子里,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手冻僵。十二月的冰天雪地,他独自一人,别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成功把自己的心思锻炼成了这个程度,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他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父子三人紧紧围着坐在一起,看起来很温馨,可他们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僵硬。
“元儿,你有天下之心,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把天下治理得很好,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磨练自己,多参与民间的生活,只有这样,你才能深刻体会到百姓的心灵,感应其心之所想,做一个开明的君主。”顾云笙拍了拍顾景元的手背,他很慈祥,说话的力气又虚弱得多。
“言儿,我知道你恨我,这是应该的,你的人生不应该被任何事物所束缚,大胆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这是我唯一能够教给你的。”
顾云笙喘了几口粗气,他又接着道:“你们两个,我在你们成长中没有过多的参与,确切的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学我。”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阿爹,我知道,你这是遗言吧,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顾景元的认真模样看起来很成熟,很稳重,不得不说,这五年,他改变了许多。
“傻孩子,人总有一死,怎能挡住呢?你们不要试图去阻止一个已经定死了的事,这往往是不可能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许多年,感受过江湖风情,游历过无尽山海,我已知足了。”顾云笙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笑,他显然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了。
“但是在我走之前,我一定要亲手结束一件事。”顾云笙眼神瞬间冷下来,他一定要让顾云华死在他之前。
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监牢,顾云华被囚禁在一面石墙上,他浑身被铁链封锁,动弹不得,身上是无尽的伤痕,这是顾云笙吩咐手下做的。
“滋味如何?”顾云笙站在顾云华面前,把顾云华的双腿死死地按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呸!顾云笙,你他妈的有本事一刀弄死我!你算什么东西!”顾云华把嘴里酝酿着的一口鲜血吐在顾云笙脸上,他更得意了。
顾云笙脸色极其难看,他掏出一个帕子,擦干脸上的血迹,用手狠狠地掐着顾云华的脖子,直到他快歇了气,才放开手。
“这么想给自己找苦吃,那我就成全你好了!”顾云笙从一瓶小药壶里倒出来两颗黑色的小药丸,捏着顾云华的脸,逼他咽了下去。
“顾云笙,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顾云华像一只疯狗一样,对着顾云笙疯狂大喊。
“没什么,只是能让你中毒以后生不如死的东西罢了!”顾云笙甩了甩手,全然不顾后面顾云华的愤怒,转身离开了。
“顾云华,我要让你比我更绝望。”顾云笙在心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念头,这个念头,他已实现了。
“近来可好啊,大皇帝!”手持凤箫,一袭黑衣,风姿飒爽。
“好久不见了,怀桑。”故人叙旧,总是这一句话。
“你的事我可是听说了啊,你说你,好端端地寻什么死呢?”墨怀桑搂着顾云笙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劝他道。
“怀桑,我实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那就继续找,你不许死,顾云笙,你忘了叶回当初死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吗?好好活下去,你现在这般颓废,怎么对得起她!”面对墨怀桑的呵斥,顾云笙有一瞬间的茫然。
“可是怀桑,我听了阿回的话,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不想再烦心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顾云笙眼眶微红,他再不想去干那些没有意义的事了。
“顾云笙,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呢!那个与我约定一起登上天下之巅的少年呢!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瞧不起你。”
“当初那个少年,他已经死了,怀桑,你不必劝我,我已中了深毒,活不了多久了,只是接下来,我还要麻烦你了。”
“好吧,那你死了,秋波庭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墨怀桑认真地注视着顾云笙,企图以情感打消他死的念头。
“我早已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又过了半月,顾云笙气色很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少年坐于院中玩闹,一片的欣欣向荣,顾云笙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进去。
“阿爹,您是有什么事吗?”顾景元问道。
“嗯,我来找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