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
“师父,我体内的金丹被她挖了回去,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凡人。”他望着道士,惨白着脸的说道,“你要是不管我,我很快会老死的!”
“那又如何?”道士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你天生无灵根,金丹在你体内数十年也无法引你入道,说明你本就没有修道的机缘,你能保持青春至今已算我的再造之恩,眼睛也是我给你装的,你该心满意足了。”
是的,连他的眼睛也是师父给他装的。
当年他信以为真的那个法子竟是假的,他吞下兄长的眼珠,服食了金丹也没有恢复眼睛。
若非顺手救他出来的师父用秘法给他医治,他的眼睛只能继续的坏下去,一辈子当个看不见的瞎子。
某种意义上,师父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可人性贪婪而不知满足,得到的东西转头又被收回去,他就又怨恨又不满足了。
看来是你那些死在我手里数以万计的同胞,忘记跟你嘱咐过,我的弟子不要算计,我的面不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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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还要再苦苦哀求,那道士却没了耐心多听,冷酷的命令他尽快听安排做事。
“休要再废话耽搁时间。”他不耐烦的催促道,“若是这丫头的守护神来了,到时我一番辛苦就全白费了,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拿来赔罪。”
“师父,我跟着你走南闯北多年,帮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吧好吧,烦死人了。”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随意答允道,“等我拿到了鬼丹,我会重新给你找颗丹珠再保你几十年的寿命。”
白衣男子一下高兴了,果真乖乖的听命做事。
他先是看了看满脸谨慎和厌恶的京照夜一眼,又瞅了瞅她怀里一言不发的兄长,心里就难免犹豫了一下。
但他仅仅就犹豫了一下,便果断转身从身后的墙角里费力拖出了一副陈旧的棺材。
棺盖已被打开,里面就躺着一具残破腐朽的女尸,稀薄的黑气萦绕在女尸的面上。
京照夜不蠢,只远远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幅棺材和女尸的真实身份,瞬间明白为何单单只是失去鬼丹的梅逊雪,这会儿竟完全还手之力。
当年的冥婚仪式已成,柳家小姐的尸骨就对梅逊雪有无法比拟的压制之力,即便他成了厉鬼五十载,也对柳小姐有本能的害怕与臣服。
若非后来的他修出鬼丹鬼力强盛,能强势镇压她的鬼魂,令她陷入沉睡多年,他早就成了这对歹毒师徒的手中之物。
为了逼迫梅逊雪就范,趁着他生产时鬼力薄弱无法镇压,他们竟是丧心病狂的把柳家小姐深埋地下多年的尸身再次挖掘了出来。
当年柳家小姐可怜惨死,血肉残缺,腹中的胎儿也被分食,是含着深深怨气而死。
死后她的鬼混不肯入地府,又在道士的阵法下维持着执念不散,便痴痴盼着日思夜想的梅郎与她同葬入寝。
梅逊雪的鬼力最强盛之时可操控整座望仙镇为其所用,也能凭借一己之力压住柳小姐鬼魄的日夜呼唤。
可当他怀胎生产之时鬼力最是薄弱,也就无法隔断与柳小姐之间的尸魂联系。
因此当他的鬼丹离体后,对她的尸身与棺材便全无反手之力,只能瘫倒在地任由宰割。
幸亏京照夜来的及时,否则一旦他被砍断手脚封住鬼体完成阵法,孩子襁褓里的鬼丹失去主人控制,一切就再无挽救之法。
到时鬼丹被拿后,他被拖入棺材陪葬生生世世逃不掉,怕是连仅剩的胎儿也活不下去了。
因此见到这副对梅逊雪极其不妙的棺材,京照夜心知糟糕,慌忙半扶半抱起怀里无力的梅逊雪,想把他紧急带走远离此处。
可那对师徒怎会放即将到手的鸭子飞走。
只见那道长手拿佛尘,遥遥向那棺材一挥,青黑色的雾气从天而降裹住了那副棺材。
一刻之后,女尸从棺材里苏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白衣男子早就躲得远远的,因此她从棺材里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京照夜怀里眉目如画,眼眶覆绸的梅逊雪。
她欢喜而激动的笑了起来,温柔而凄厉的唤道:“梅郎,是梅郎,我心爱的梅郎啊!”
下一刻,她飘身而起直飞而来,抬起的手指枯瘦,黑色的指甲尖利,一副势要抓住梅逊雪的架势。
京照夜来的匆忙,法宝魔符都没带,又要护住无力走路的梅逊雪,根本不敢和一个被强势镇压多年的厉鬼拼斗,只能手忙脚乱的抱着他左躲右闪。
那道士不急不慌的正好挡住她们逃跑的路线,兴致勃勃的抱臂看着她们这对可怜夫妻在厉鬼的逼迫下慌乱躲避。
可惜两人没能躲多久,脚步仓皇中地上满是碎石和草丛,跑了没几步她不小心崴了脚,两人就跌跌撞撞的摔趴在地。
梅逊雪看不清路,却能敏锐的感知危险,及时把自己垫在了她身下,摔得闷哼一声,胸口也有肋骨断裂之声。
时机紧张,京照夜顾不上多问,忙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背在身上,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夺路逃蹿。
见心爱的情郎为躲避自己都摔伤了,那女尸追在后面,发出惊慌而紧张的凄声哭求,教人惊恐而不忍。
“梅郎,梅郎你别走,别扔下我——求求你把梅郎还给我——把他还给我——梅郎,梅郎别离开我!——梅郎!梅郎啊!梅郎你别走,和我回去吧——”
女尸发出尖利的一声声惊叫与央求,无休止的回荡在上空,听着可怜而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