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好端端的,你突然打我做什么?!”他半惊半怒的质问道。
方才他刚说完话,她便扬颜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天,迟迟停不下来。
面对着笑声张狂的白衣女子,梅傲霜无疑是一头雾水,不知何故竟能让她笑得发狂,眼泪都快要笑了出来。
他被她笑得头皮都有些发麻,心里就有些慌乱起来。
刚欲上前扯住她的衣袖询问缘由,却见她神色顿变,笑意转瞬消逝,旋身便重重一掌打向他的腹部。
完全没有防备的梅傲霜来不及挡下,修为也远远不及,当即被打得向后飞出数丈之远,砸砖破墙数块方才停下。
此时的梅傲霜一身白衣变得极其狼狈,玉冠丢失,嘴吐鲜血,狼狈的不忍直视。
偏偏他生得实在太过俊俏,即便是狼狈之姿,也孱弱破碎的令人心软。
如果此刻是梅逊雪躺在这里,京照夜定要吓得魂飞魄散,当场狠打自己十几巴掌都弥补不得。
可惜他终究不是梅逊雪,她就完全没有怜悯之意。
镇尾空荡荡的巷子深处,一抹白纱飘飘,从天而降。
那人衣裙雪白,扬空甩袖,一张面孔温婉如玉,唇色点珠,当真如九天神女坠落入世。
她如羽毛飘飘落地,飘飘披帛拂过明媚娇艳的眉眼,送来的风里裹挟着冷冽入骨的傲慢嗓音。
“梅傲霜,我打你是因为你蠢,不仅蠢还坏,一个二个跑来总把我当傻子般的骗。”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云淡风轻的说:“你又蠢又坏脑袋空空,令我着实难忍,我不打你,打谁呢?”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捂住腹部,眼眶瞪大,震惊而愤怒的瞪过来。
“在下好心提醒姑娘,怕你受骗痴迷,姑娘不领情便罢了,怎地还恩将仇报,反口污蔑!”
京照夜目光冷漠的打量他许久,见他直到现在仍然是一幅不能理解的疑惑样子,终是收敛笑意,感慨般的啧啧两声。
“师尊果然说得没有错,山下的人即便离得再近,也会隔着说不清的人心。”
她嗤笑一声,极尽嘲意:“我长居扶摇鲜少下山,并不代表我没见过口蜜腹剑的恶人,分不出真假是非,好坏恶意。”
“姑娘怀疑在下所言有假?”他手肘撑地又吐出一口血,不甘心的愤愤反驳道。
“若姑娘怀疑在下所说有假,大可随你查验,在下绝不胆怯。”
“我将回扶摇,没有那闲工夫,也懒得费心思查那稀薄的几分真。”
她冷笑连连,满是不屑的说。
当年知道全部真相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当今世上所剩无多,她能上哪去查?
即便真的还有人侥幸活着,也无疑是大海捞针。
此人笃定通往真相的路径基本都被堵死,就算她铁心要查个清楚,也必定难以展开手脚。
所以她才说这人又蠢又坏,蠢的以为她事事皆会信,坏的拐弯抹角污蔑人。
该信什么,该信谁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不需事到临头他才跳出来指手画脚,搬弄是非。
而她回扶摇之前,还有一事必须做,否则无法给师尊交代。
京照夜默了半饷,便抬脚上前两步,挺身站在梅傲霜面前,面无表情,嗓音冰冷。
“师尊在我面前杀的坏东西,恐怕比被你骗过的人加起来都要多,哪一个不比你更会说得甜言蜜语,颠倒黑白?单凭你几句掐头去尾,张冠李戴的假话,我就能倒戈相向不成!”
“十三郎活着的时候被你骗,是他舍不得你这个弟弟吃苦头,甘愿装傻被你骗,但不是人人都如他愿意对你好,拿着门口捡来的几朵野花就能哄得他为你抄写罚书,砸金送银。”
“现在他死了,也终于看清了你的嘴脸,就再也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哄着你纵着你,包揽你犯下的所有错事。”
“梅傲霜,你若是当天底下的人都是任你欺弄的傻子,这未免太过傲慢了,而傲慢是会吃大亏的。”
最后的话刚刚落地,梅傲霜的脸刷地白了大半,尚未说出的话登时如鲠在喉,吞不下咽不去。
心里的直觉告诉他,京照夜大约是知道真相的。
可局外之人的她,怎会清楚知道那些桩桩件件的往事呢?
当年她分明才出现过短短一面啊,除非
他正侧身趴在地上惊疑不定时,白衣女子偏了偏头,甩袖在他身前屈膝半蹲,一双漆黑眸子就冷冷幽幽的望着他。
这双眸子深深沉沉,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反而还有些不明显的厌恶。
“实话告诉你,我此来并非是为抓捕柳家小姐的鬼魄,而是为了加强柳宅镇鬼的封印,免有十三郎怀胎的后顾之忧。”
“梅傲霜,你不配用这张脸,就像一条披着人皮的野兽,让我感到恶心,无比的恶心。”
她死死盯住他苍白颤颤的脸,一字一句的慢慢吐出,近乎咬牙切齿。
“即便你与他生得相似,即便他瞎了眼睛死去多年,你还是比不上他万分之一的好除了这张脸,你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和他比!”
闻言,梅傲霜的脸就更白了,按住地面的掌心捏紧,蹭的满手灰尘。
“梅傲霜,我给过你机会的。”说着,她抬起掌心,轻轻按向他的胸口,柔软的嗓音变得冷冷沉沉,含着几分怒,几分恨。
“看在你与他同生同脉,同样一张脸的情份上,我给过你三次离开的机会,可你还是次次要往我的面前撞,我就算是个瞎子也实在做不到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