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点点头。
周二郎又道:“我幼时三岁启蒙,如今钰哥儿身子大好,夫君没有时间教导他,你可先教他念一些三字经之类,明年我若能中举,后年便可进京赶考,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一家人很快便能在一起生活。”
朱氏一一应下,却是百般滋味上心头,大户人家都是三妻四妾,从没听说哪个有身份的男子只有一妻,她相信二郎不会宠妾灭妻,可终究要与其她女人分享丈夫。
她知道不该妒忌,当为丈夫选可心之人,为周家开枝散叶,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独占二郎。
周二郎心思灵透,见朱氏心不在焉,略一思索大致猜出朱氏在担心什么。
三妻四妾,看似齐人之福,实则一堆女人在后院争风吃醋各自算计,不为自己争,也会为自己的娃争。
各种利益纠葛中还剩几分夫妻情份,几分父子情份?
男人说是一家之主,实则不过是妻妾床上争宠的工具,他不屑做这种工具人。
周二郎招手示意朱氏靠近,朱氏上前一步,周二郎贴到她耳边轻声道:“莫要胡思乱想,夫君要做的事情很多,哪有精力应付多余的人。”
被丈夫看穿心思,朱云娘窘得脸色涨红,却是听明白了丈夫变相的承诺,忍不住一下就红了眼圈儿,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周二郎抬手帮她拭去,“好了,照顾好自己和钰哥儿,等我回来。”
朱氏用力点头,一直将丈夫送到了村口小石桥上,目送丈夫的身影消失的小路尽头,这才转身回了家。
夫妻多年,她知道二郎是说话算数的人。
“大伯,你刮嘛,每次抱钰哥儿你的大胡子扎人,都扎疼了。”
周锦钰把刮胡刀递到周大郎手里,周大郎其实不想刮,留了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不过他更不想扎到小侄子,钰哥儿随二郎,皮肤娇,不像他皮糙肉厚。
周大郎默默接过刮胡刀,先用水打湿了胡子,又打了些猪胰皂上去润滑。
周锦钰搬了小板凳坐他对面儿,歪着头儿,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周大郎忍不住笑着揉了把小侄子额前的一缕聪明发。
“大伯,你快点儿。”周锦钰催促。
周大郎拿起刮胡刀,沿着下巴缓慢移动,随着一缕缕胡须落下,周大郎越来越不敢认铜镜中的男人,胡须刮掉了咋跟换了张脸一样,有些不大习惯。
周锦钰的嘴巴却是越张越大,大伯真帅,型男天花板,简直行走的荷尔蒙,没了浓密胡须的遮挡,下颌线的棱角太有男人味儿。
周锦钰没有让大伯刮得很干净,留了一些短短的青胡茬在,这样更符合大伯的气质,有一种男人野性的魅力。
周大郎刮完胡须,一家人的反应都很大,兰姐儿说他变好看了,大姐更是夸张到不行,说他不比二郎差哩,就连爹娘也让他以后就把胡须留这么短,莫要像从前一样了。
周大郎成年后第一次听见人家说他好看,尽管都是自家人,他还是忍不住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他虽不在意容貌,却也不愿意被人嫌弃说丑。
刮完胡须,周大郎去上工,周锦钰往他的水馕中照例滴了些金银花露,送他到门口。
小侄子每天都送他出门儿,晚上又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着他,一迭声的“大伯”把他心都叫化了。
周大郎出了门儿,一路上碰见他的人几乎不敢认他,这大郎刮了胡子好像不大一样了,年轻好几岁,还怪好看哩。
高氏此时正站在自家大门口儿,正跟人聊周大郎被周秀菊嫌弃的事儿,说到兴处,唾沫横飞。
“要不是我们家翠香这样儿,当谁愿意给他们家议亲,就周大郎那又哑又丑的,我都替我们家翠香委屈,还敢看不上我们家翠香,我等着他们老周家怎么上门来求着我。”
有话要说: 此对联引自古今行业名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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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鸡
对面儿的妇人心里好笑。周大郎只是哑,人家可不傻,最起码人家能自个儿养活自个儿,就算不娶媳妇儿也饿不着,你家那闺女没人照顾不得活活饿死?
谁高攀谁咋就心里没点儿数呢。
妇人撇嘴,“她婶儿,你这就有点儿拎不清事儿,人周大郎砸手里大不了当个光棍汉,你家翠香砸手里老了可没人管她,说句那不好听的话,最起码老周家仁义,就算你给翠香找个更好的人家,你能保证人家能好好对待一个傻子?”
高氏脸一僵,嘴硬,“翠香咋说也是个女人,总比他周大郎一辈子当光棍儿强。”
妇人笑笑不说话了。
周大郎站在胡同口拐角处,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在原地站了半晌,才面无表情大步走开。
晚上,吃着晚饭,周大郎在饭桌上,用食指沾着碗里的清水一笔一划用力写下几个大字:我不成亲!
周大郎和周凤英都识得一些简单的字儿,周二郎以前教的,周老爷子也是识字儿的。
周凤英火爆脾气,率先一拍桌子站起来,“一个个的当俺兄弟是啥了,啥歪瓜裂枣的都敢嫌弃俺们,她祖奶奶的,俺们还就不娶了,让他们自个儿玩儿去!”
“爹,二郎说得对,咱家越急着给大郎成亲,大郎就越被人不当回事儿,高翠香傻成那样儿人家不急,周秀菊成天神叨的,人家也不急,咱家大郎急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