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寂扫视了一眼院子里乱七八糟的陈设,自然也明白先前发生了什么,他倏然间仿佛轻叹了口气,“四殿下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也就没必要再和这些花过意不去。”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命令我?”沈北渝不悦皱眉。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这不就是拦着我吗?”
“四哥!”一旁的沈宿绵眼见着两人好像要打起来了,连忙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真的告诉母后了!”
沈北渝到底是年幼,听到沈宿绵的话后,终究没有直接动手,啐了一口后便愤愤不平地带着一众宫人离去。
等到沈北渝离去,沈宿绵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
沈南寂闻言望向沈宿绵,“刚刚多谢六公主替我们解围了。”随后没待沈宿绵应答,他的话音便又一转,“不过这种事情,公主还是不要插手过多的好,免得被旁人说了闲话。”
“我才不怕呢。”沈宿绵撇了撇嘴,“反正四哥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
“但同样的,他也不能真的对我如何。”沈南寂道,“拳脚难免会有偏颇的时候,公主在这里,小心被伤到。”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沈南寂已经习惯了那些人时常来找茬,至于沈宿绵会知道这件事,实在是个意外。她当时刚刚得知沈南寂从之前那个冷宫出来,当即就嚷着要来看望,结果一进小院,就见到了寻衅滋事的沈北渝。
沈宿绵自是想也不想地就出手拦了,后来才知道沈南寂离开冷宫后,便一直被其他的皇子找麻烦。沈宿绵不想见到此番景象,便去求了皇后,结果可想而知是被拒绝了,但每每沈宿绵带人去倚月轩,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因着皇后的这层关系,宫中其他妃嫔虽没有明说,却也暗自嘱咐自家孩子,不要真的把人怎么样了。
两人又站着说了一会话后,有宫人上前劝沈宿绵回去,沈南寂见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刺目的阳光,旋即也道:“现下暑气正盛,公主在这里呆久了,恐会沾了暑气,还是先回去吧。”
沈宿绵闻言虽不情愿,可也知道,一旦自己生了病,免不了要被念叨一阵,便只能跟着宫人离去。
待人离去后,沈南寂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姜念念,见他看过来,姜念念微笑了笑,“外面太热了,我们回屋吧?”
明明是很平常的问询,可沈南寂却突然觉得心间一滞,他顿了片刻,随即才轻轻颔首。
往回走时,他刻意慢了两步,和姜念念并肩而行,而后他低垂着眉眼,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到姜念念的衣袖上。夏衣轻薄,遂但凡受了些外力就会有损,眼下那袖上裂了一道口子,隐隐还露出里面皮肤上的血痕——应当是方才与沈北渝起争执时,不小心刮蹭到花枝上的。
沈南寂抿了抿唇,神思不属。
“你在想什么?”
“姜念念。”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随即又同时愣住,姜念念反应了片刻后,这才又再次开口:“怎么了?”
沈南寂抬头看向姜念念的眼睛,随即又瞥了一眼姜念念的手腕,“你受伤了。”
姜念念顺着沈南寂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血痕。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沈北渝身上,倒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我给你上药。”沈南寂拉着她就要去堂屋里坐下。
姜念念一愣,“不用了吧,这点小伤,很快就愈合了……”
可在她说话这会,沈南寂已经不由分说的将她摁着坐下,旋即又进了侧房拿了药膏出来。姜念念见状,也只得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抹药,沉默不语。
姜念念此刻也看出沈南寂情绪不对,等了片刻后这才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往日听到姜念念问话,沈南寂都是会立马回答的,可这次他却沉默了许久。就在姜念念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姜念念。”
姜念念觉得奇怪:“嗯?”
沈南寂这时已经抬起头来,他看着姜念念,神色有些不明,那双墨黑的眼瞳似是沉着的一汪深水,明亮却又不可接近。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再安于现状,你还会同我一起吗?”
姜念念怔了一下,随后突然意识到,原来早已注定的事情,即便出现再多的分错,也终究还是会走上那条既定的道路。
于是她道:“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不要被其他的事情影响。我相信,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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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念的那句话,像是一句安慰,也像是笃定的信任。说者无心,可却在听者的心底掀起波澜。但其实这期间种种,的确是在姜念念的意料之中,她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所以无论那个契机是什么,都不会太惊讶。
不过自那日起后,沈南寂便不再如从前那般规避锋芒,他开始逐渐崭露头角,就连沈明承也对这个不太重视的孩子另眼相看了几分。但最大的变化就是,因为有了沈明承的关注,那些从前来找他们不痛快的人,也终于歇了心思——只是想要迫于现实,但总归是得偿所愿。
渐渐地,姜念念也开始听到一些关于沈南寂的传闻,有赞他伶俐聪颖的,当然也有说他心思深沉,行事不择手段的。这些她权当没听见,偶尔她也会遇到一些因为听到传言,而担心她安危的宫人,他们劝姜念念还是远离沈南寂为好,不过也都被姜念念笑着摇头拒绝了。